第拾贰章 薛定谔猫(1/2)
“现在咱哥儿俩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了。”奥尔森得意的说。
“哪儿啊?”范含抓着电话,挠着头说,“我才是蚂蚱,您老人家是拴蚂蚱的那根绳儿。”
“怎么?不高兴了?”奥尔森说,“呵呵,没打招呼就把你扯进来,真得很抱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说我也不在乎。”范含说,“既然已经搅合进来了,就认真的陪ibm玩玩吧。靶子么,越大越好打。”
“说实在的,我真的看不透你这个人。”奥尔森认真的说,“我一直没弄明白你那种强大的自信从哪儿来。”
“你这叫马后炮。”范含说,“我要是不自信,并且没两下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既然现在你都觉得可以和我合作,当然已经知道我有多嚣张,干吗还非得问我为什么这么嚣张?”
“也是。”奥尔森说,“那就这样?咱们合伙给ibm添点麻烦?”
“成,”范含说,“那就这样吧。”
如果说前一阵讨伐ibm的檄文的发表时奥尔森的一厢情愿的话,那么这次电话联系正式标志着范含和奥尔森的“战略伙伴合作关系”的建立。从此,被“后世历史学家”们称为“ufo”的组织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所谓“ufo”,是“unionoffanandolsen”的缩写,即“范奥联盟”。按照“后世计算机科学家”的话说,那时候啊,“范奥联盟一声吼,ibm也要抖三抖”。
“你真的打算和ibm对抗?”蓝蓝有点担心的问。
“现在不对抗也不行了,”范含回答,“我已经被奥尔森拉下水了。”
“如果你不愿意,就发个声明表示那些话是奥尔森的个人观点,还来得及。”蓝蓝给范含出主意。
“何苦呢?何必呢?”范含说,“我又不是怕ibm,仅仅觉得现在就摊牌太早了。”
“你真的不怕?”蓝蓝说,“基本上没什么人敢藐视ibm,别看奥尔森嘴上说挑战,心里其实也是很重视的。”
“ibm总不能一手遮天吧?”范含说,“其他公司总会找到生存之道的。”
“这倒是,”蓝蓝承认,“像你搞的电子娱乐业ibm就绝对不会插足的。”
“游戏机只是个跳板,”范含说,“虽然说我绝对不会放弃电子娱乐,但是也绝对不会局限于此。总有一天会从事那些‘真正的计算机行业’,和ibm正面交手的。”
“有多大胜算?”蓝蓝还是不放心。
“胜算谈不上,至少败算应该小于一半。”范含说。
“这么有信心?!”蓝蓝很惊讶。
“哎……你怎么一直都在打击我啊?”范含对于蓝蓝的口气很不满意。
“人家是关心你嘛……”蓝蓝撒娇。范含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母老虎一般的“女中豪杰”居然也会撒娇。
“咳……你就放心吧。”范含说,“就算我们干得再出色,ibm也绝对垮不了,这个我敢保证。所以我才说谈不上胜算,我这是在谦虚,不是在吹牛。”
“是么?”蓝蓝立刻恢复了那种讽刺的表情,“这么说来你会放ibm一马了?”
“你呀……”范含实在没脾气了,不过还是得耐着性子说,“要是和ibm同时成立公司,我有信心让它消失。但现在的ibm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会那么容易的完蛋。再说了,ibm又不是家族企业,高层那么多人呢,反应慢点是不错,不过绝对不会反应不过来。”
“你的意思就是打个时间差?”蓝蓝问,“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紧时间先捞一笔?”
“怎么听起来好像我是游击队员?”范含说,“处处插手ibm也做不到,我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干。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并非等闲之辈……呵呵呵……嘿嘿嘿……”
“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蓝蓝斜着眼说,“难道奥尔森也知道?他可是一点也没犹豫,你干什么他就支持什么。”
“呵呵,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范含说,“从见到我的游戏源代码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他想跟ibm叫板的时候就顺便扯上你了?”
“我只是坚定了其信心罢了。”范含说,“没有我他一样会叫板。”
“你也早就想到了?”
“没想到他会去叫板。”范含说,“只是想到了他确实愿意和我合作干点什么。”
“为什么?”
“因为feee的股份他占11%,按照dec的股份情况,它就算收购了同事的份额,也占不到这么多的。”范含说,“为了这个数字,他肯定还从ar&d那里买了点,不算太多,可能只有百分之几,不过足够了。”
“这样一来,和你的股份加起来,正好51%。”蓝蓝说。
“对,刚好我们俩都是个人股东,有什么事一商量就成了。”范含说,“不像其他三家都是公司,做个决策还需要给官僚主义留出足够的时间。”
“那就是说,有什么事儿你只要说服他就得了,别人用不着管。”蓝蓝说,“是吧?”
“理论上不是。”范含说,“那叫损害小股东的利益。”
“哦?”蓝蓝说,“理论上你们俩只要跟‘小股东’们打声招呼就算没事了吧?”
“对,目前的ar&d肯定会无条件支持奥尔森的意见。”范含说,“另外两家根本就是由于互相怄气才加进来的,本来就没有任何意见。”
“实际上还是你们俩说了算。”
“本来就是,”范含说,“只要最后赚了钱,就算我们独断专行,‘小股东’们也会装作没看见。”
“这倒是。”
“再说,不光是我说服他,他想干点什么也只需要说服我一个人就成了。”范含说,“我们俩的地位实际上是平等的。”
“可你的股份比他多。”
“没用,只是保证了分红比他多罢了。”范含说,“对于决策而言,没用。”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这个11%刚刚好?”蓝蓝问,“他当初就是奔着这个数字来的,不想多掏一分钱?”
“谁不是这样啊?如果我有50%,他绝对只要1%。”范含回答,“他又不指望从feee分红上赚钱,能保证决策权力就成了。”
“看来这个奥尔森很看好feee的前景啊。”蓝蓝感慨。
“应该说是看好我的前景。”范含纠正,“恐怕以后我开的每一家公司他都会算上一份。”
“你很高兴?还是很不高兴?”蓝蓝问。
“当然是高兴了,”范含说,“有他在,正好能保证资金来源。”
“缺钱了上市不就成了?”蓝蓝很奇怪。
“除非穷得叮当响,”范含说,“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公司上市。”
“为什么?”
“伺候几个股东比伺候几万个股东舒服得多。”范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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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5月2号,电子娱乐设备“squares”系列机型发布的一个月后,feee第一次股东代表大会在洛杉矶隆重开幕。
“请进请进,请坐请坐。”范含笑嘻嘻的招呼着代表们,“地方小点儿请多见谅……呵呵呵……嘿嘿嘿……”
“公司里面不是有会议室吗?”一个代表嘟囔着。
“这家伙一向就是这个样子,”奥尔森笑嘻嘻的解释。
范含家的客厅虽然不小,但是装下十几个人还是满满当当。
电视机对面是个茶几,茶几后面是个长条沙发。
为了这次会议,范含特意又买了三张一模一样的沙发,把茶几围了起来。四个单人的小沙发各占一角,一共可以坐下十六个人。
“请喝茶。”范含抓起茶壶,摇了摇,空的。
茶壶是从波士顿回来之后,特意让佛赫热从唐人街买的。壶盖上面本来写着“可以清心也”,但是“清心”两个字被范含拿笔划掉了。“清”字上面画着一个“x”,“心”字上面画着一个“o”。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范含从一箱饮料里面抽出一瓶,拧开盖,倒进茶壶里。
各位的茶杯里面都满上了,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是经理报告销售额,利润什么的。
范含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去听,只要知道没赔钱就得了。
反正还有蓝蓝呢,以后凡是这种事都推给“贤内助”就成。
总之,范含了解到了一些早就预料到的事,就是feee赚翻了。
报告到此结束,下面是一些计划。
“首先,我们打算各机型略作修改之后,以新产品的名义涨价售出。”经理说,“目前我们还没有任何竞争对手,预计类似的公司最早也要到明年才会出现。”
“反对,”范含说,“做人要厚道。”
“请您稍微解释一下。”经理说。
“所谓娱乐设备并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并且随着技术发展只会越来越便宜。我们既然没有竞争对手,不降价就是了,不能涨价。”范含说,“现在的美国市场还远远没有饱和,外国订单还有不少,我们就算是现在这个价位,也赚得不少了。不要太贪心——做人要厚道。”
范含这么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二十一世纪麦当劳日本公司总裁因为经济不景气,发动价格攻势,一时间日本麦当劳便宜的几乎等于白送。后来情况好转,就开始涨价。虽然只不过是涨回原来的价位而已,但是仍然给用户留下了恶劣印象,一时间日本麦当劳门可罗雀。后来这位日本老头当然是下台了。
“我支持范先生的意见。”奥尔森表态。
“我们支持奥尔森先生的意见。”ar&d公司的代表表态。
“我们没有意见。”德州仪器的代表表态。
“我们也没有意见。”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态。
计划驳回。
“其次,我们打算收购一家小型电视显像管制造厂,自己生产显像管。”经理说,“可以省略电视机特有的处理电路,成本会低一些。并且,还可以顺势建立我们自己的标准,排挤后来的公司。”
“反对,”范含说,“做人要厚道。”
“请您稍微解释一下。”经理说。
“显像管和电视机比起来,成本并没有低多少。再说,现在我们又不是自己采购电视机搭配出售,可以说省不下来什么成本。”范含说,“我们自己造显像管,并不能赚多少钱,相反却多了不少麻烦。直接用现成的电视视频标准不是很好么?建立自己的标准挤不掉其他类似公司,反而挤掉了所有的电视机厂商。电视机厂家不止一个,让他们也沾点光。不要太贪心——做人要厚道。”
“其实我们自己造显像管也不是很麻烦的。”奥尔森好像有不同意见。
范含仔细琢磨一下应该怎么回答。
自己这么说并不是十分理直气壮的。因为后来的街机本来就是自带显像管,作成一体化的设备。现在的“squares”系列就是一个铁箱子,顶上是平的,可以摆一台电视。至于是什么样的电视没有限制,用户都是自己去买。这种设计有点像后来的家用游戏机。
这时候的计算机公司都是“大而全”或者“小而全”的,凡是能自己造的东西都会自己造。dec自己就有显像管开发和制造的经验,只不过那是显示器专用的显像管。所以奥尔森觉得自己造也没什么。
“如果我们的机器出了毛病,很难说是机器本身还是显像管的问题。现在用户可以自己判断电视机是不是有问题。”范含说,“电视机的质量检验就让电视机厂家去负责,他们扩大了销量,就是报酬。我们虽然可能少挣了点,但是也少了许多维护成本。这么干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也行,我同意范先生的意见。”奥尔森表态。
“我们同意奥尔森先生的意见。”ar&d公司的代表表态。
“我们没有意见。”德州仪器的代表表态。
“我们也没有意见。”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态。
计划驳回。
“第三,我们认为现在应该开始开发新产品了,但是还没有找到任何创意。”经理说。
“这个让还是我们来操心吧。”范含说,“你们先抓紧时间把市场填满,注意一定要保证质量。”
“我同意范先生的意见。”奥尔森表态。
“我们同意奥尔森先生的意见。”ar&d公司的代表表态。
“我们没有意见。”德州仪器的代表表态。
“我们也没有意见。”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态。
计划不了了之。
范含很庆幸没人提出“家用游戏机”的开发建议。没有软件支持,任何一款“家用游戏机”都会死得很惨。现在的街机都是将程序固化在芯片内部,没有所谓“软件”的概念。这个“squares”系列的体系结构只能处理方块类型的益智游戏,也难怪提不出什么创新意见。
对于下一步怎么发展,恐怕只有范含心中有数。其他的人只要好好配合,不扯后腿就成了。这一点范含自己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奥尔森应该是知道得模模糊糊,其他人就难说了。
当天下午,feee“一大”正式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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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猜一猜,关于题目的“薛定谔猫”,作者打算用来比喻什么?提示:和公司发展有关,也和主角的个人问题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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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开会全听你一人白话了。”蓝蓝说,“别人都唯唯诺诺。”
“这才是民主的体现。”范含说。
“胡说。”蓝蓝说,“你这叫独裁。”
“我是董事会第一大党的代表,我的党占据了40%的席位。”范含说,“由我领衔组阁也是理所应当的。”
“呸,什么领衔组阁,”蓝蓝说,“你那叫抢先说话。”
“我不先说话,别人也不会说。”范含说,“份额不同,地位不同……呵呵呵……嘿嘿嘿……”
“这就是你的民主?”蓝蓝问,“不就是个发言顺序么?”
“不见得,”范含说,“所谓民主,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对于多数派的意见,少数派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强理解。”
“你前一阵还说,不想损害小股东的利益呢。”蓝蓝说,“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那是惯例,不是原则。”范含说,“至于原则嘛,经济和政治都一样,想知道谁说了算就得看谁票多了。只不过政治上是每人一票,经济上是每股一票罢了。”
“歪理邪说。”蓝蓝评价。
“这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呢。”范含反驳,“经济上的票是花钱买来的,政治上的票是吹牛哄来的。不管过程怎么样,票到了手里都是一样的。”
“那人呢?”蓝蓝问,“人有什么作用?”
“人在变成票的时候有点作用,等一旦变完了就没用了。”范含说,“如果勉强非得给选举后的选民们一个地位的话……撑死了也就是统计学上的一个分母。”
“胡扯。”蓝蓝说。
“在政治家眼里,选民就是选票。”范含说,“古往今来有哪个政治家把选民当人看了?”
“那可多了,”蓝蓝说,“比如……”
“比如谁?”范含笑着问,“哪怕一个例子也行。”
“我知道许多人,”蓝蓝说,“就是一时说不出来。”
“你根本就说不出来。”范含说,“这个问题的提法对你就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蓝蓝问。
“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不管是哪个政治家都行,你就算举出无穷多个他如何‘钦明文思安安’的光辉事迹,也不能证明他尊重选民。”范含解释,“相反,我只要举出一个反例,就足以推翻结论。你敢肯定哪个政治家一生中没有一次口误,甚至脱口而出的大实话么?”
“嗯,确实不敢。”蓝蓝说,“总之,我一不留神又上了你的当。”
“归纳法只能对于提出猜想提供点儿素材,本身证明不了任何问题。”范含说,“我是绝对不会仅仅由于归纳法就得出结论的。呵呵呵……嘿嘿嘿……”
“那你靠什么?”
“演绎法,”范含说,“凡是能推理出来的,无论多么匪夷所思,我都会接受。相反,直觉往往不可靠,相信这个会受骗上当的。当然,这招必须得是高明的骗子才能玩得转。”
“推理也不是凭空开始的吧?”蓝蓝问,“最初总得有一些前提吧?”
“那是当然。”范含回答。
“我记得那些前提好象叫‘公理’,都是些不证自明的道理。”蓝蓝说,“这还不叫‘直觉’么?”
“确实是公理,但公理并不是不证自明的道理。”范含说。
“那是什么?”蓝蓝问。
“约定。”范含说,“就是大家都当它是真的,不管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要是有人不同意呢?”蓝蓝问。
“不带丫玩了。”范含回答,“哼!”
“啊?”蓝蓝大惊,“你……”
“你‘啊’什么?”范含装蒜,“我怎么了?”
“无耻啊,无耻啊。”蓝蓝感慨万分,“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现在看出来也晚了吧?”范含傻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你!”
“呸!”
“不过……”范含口气一正,“我确实指出了一般情况下处理这种问题的方式。”
“我就不信!”
“如果对于讨论的前提没有达成共识,就别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面晃悠。”范含说,“新打鼓另开张,纠集同伙找个别的地方折腾去吧!”
“你这么干叫什么?”蓝蓝说,“不叫无耻还能叫什么?”
“别说讨论,就算是游戏也得有规则呢。”范含说,“做不出几何题就来一句,‘这都是上帝安排的,所以abcd四点共圆’,能算数么?”
“照你这么说,所谓演绎法都是一帮一帮臭味相投的家伙搞的小团体?”
“要说‘志同道合’才对。”范含纠正。
“那还不是一样?”蓝蓝反问。
“不一样。”范含说。
“就一样!”
“就不一样!”
“就一样!”
“呃……一样就一样吧。”范含妥协,“其实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就说嘛,”蓝蓝说,“然后呢?臭味相投的家伙们还干出点儿什么来了?”
“其实……其实大部分人的臭味都是一样的。”范含说,“偶尔有些不一样臭的家伙,也是可以容忍的,说不定还主动帮忙成立其他的小团体。”
“有些人往往身兼两臭是吧?”蓝蓝问。
“身兼多臭的也有。”范含回答。
解释这个问题确实有点难度,范含自己是明白的,但是想不出什么简单的办法能让蓝蓝也明白。两种主要的非欧几何就是各自替换了欧几里得的“平行公设”才产生的,一般都是各玩各的,很少掺合起来。近代几何的发展倒是可以统一处理几种情况,但那不过是更高层次的抽象,其公理体系本身在内部还是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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