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我刹时一愣,这才留意到熊妮身旁还有一个女孩,比熊妮矮半个头,也是马尾辫,但辫子也不如熊妮的长,脸尖瘦,五官却生得比熊妮要好看多了。只是声音稍嫌有点粗,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孩发出的声音。
“她叫张咪,今年十岁,刚下学,和张逸华一样都住在我们村三组。”熊妮忙像女警察对上司汇报情况一样向我介绍道。
“哦。”我点了一下头。
熊妮忽然低下头,竟像个淑女一样轻声道:“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
其实昨天的事我早就没放心上了,倒是末后回去时忠平说的一句“打是亲骂是爱”让我害臊了半天。今天见她这副道歉的古怪模样,真忍不住想喷饭,正要答一句“怎么会”,却见小皮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竟在一旁大声叫道:“小娘子爱俏,不穿花棉袄;爱俏不穿棉,冻死不可怜!”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念完便哈哈笑着跑开了。
熊妮知道说的是自己,恼怒地冲着他骂道:“见你的鬼,有娘养没娘教的一个东西!”
忠平这时“咳”了一声说道:“熊妮,今天到你们组看电影,隔你屋里又近,端条板凳我们坐一下吧?昨日我们腿都站疼了。”忠平平时一见大人和女孩就脸红,我想这句话他大概是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吐出来的。
“腿站疼了又不关我们的事,活该!”熊妮笑着说道。
张咪忙拉了她一把道:“你就去端条来吧,又不会死人!”
熊妮道:“你不晓得,我爸爸不许我乱端板凳的。”还要说些什么,已被张咪拽着半推半就地走了。片刻功夫,她们竟真的端来一条长凳。
我哈哈笑道:“就这一条凳子,哪坐得下四人?你们三个坐吧,我站着看就行了。”
不料熊妮竟用一只手指朝我额上擢了一下道:“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新社会,十年代!连我这个小学没毕业的人都晓得改革开放这件事,你还假装么事正人君子?”
我微微一怔道:“说话就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熊妮笑得直甩长辫道:“君子是男人,我是个女的,为么事就不能动手?我高兴,么样?”
“你——”我简直没想到她会如此淘气。
张咪在我旁边插嘴道:“你呀,真是个死脑筋!挤着坐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又不会死人!”
忠平也在背后推我,我想他一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好少数服从多数。这样一来,忠平、张咪挂两头,我和熊妮坐间,挤得非常之紧,几乎令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不知从何时起,已开始放映第二场电影。这部影片原来竟是我们读初三时就看过的,名叫《妈妈再爱我一次》,我相信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看过,而今晚在这里重放,依然还是很震憾人心。但不知怎的,我就是无法投入到剧情去。熊妮那极富弹性的肥腻的大腿,一直紧贴着我的大腿,我感到既紧张又害怕,而且还有点莫名的兴奋。我竭力阻止自己陷入胡思乱想之,但却无法阻止自己不害臊,这使我全身发热,耳根通红。偷眼再看看熊妮,她简直没事人一般,偶尔转过她那张泥黑的脸来,指着银幕对我说:“志云,你快看,那个小伢真可怜!”
我不知该如何答复,所以只装作没听到。电影散场时,天很黑,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和忠平感谢她俩为我们端来板凳,她们都说没关系的,张咪还约我们明天晚上到她家里去玩。张咪说,她家里有电视机,还有蓄电瓶,即使没有流电也可以接上干电放,那样我们就能一边看电视一边说些闲话了。
我问忠平想不想去?忠平说,晚上吃完饭是应该要到处走动一下的,免得消化不良。我不禁笑了,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我也同意了,原因是我也想当一回醉翁。
说到水汀村与风华村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村的房子大门朝南,田地在屋后;而水汀虽然也是大门朝南,田地却在屋前。那条新修的柏油公路就是从水汀村的田亩之开垦出来的。这条路将水汀村三组、四组划到路的北边,与我们的村庄像牛郎织女般隔河相望。其四组约有十来户人家,住在柏油路边,自成一排;而其余的房子皆沿河而立,则形成另一排。在这一长一短两排房屋间,又自然有一条泥巴路,一直延伸过去,像一位张开双臂的母亲呈弧形将风华村紧紧抱住。而在柏油路与泥巴路之间,还有另一条泥巴路相衔,三条路组成个“工”字。
那晚,蛾眉月儿高高挂在清凉的空。因为我与忠平并不知张咪具体住在哪一家,所以顺着水汀村的泥巴路转了一圈,竟并未看见她们两人的影子,心里微感失望。思来想去,只好与忠平一同将逸华拉了出来,请他告诉我们张咪到底住在哪一家?正当逸华将一间楼房指给我们看时,熊妮和张咪竟笑嘻嘻地出来了。她俩一见我们就立即招手,示意我们进去。
然而,我们三个谁也没有挪动脚步,似乎都不愿带这个头。我只好反朝她们轻轻一招手,她俩便相互搀扶着向我们靠了过来,那模样就像古时候的丫环和小姐。“为么事不进去?屋里又没得老虎!”熊妮说道,我怀疑她们正在心里窃笑我们都是胆小鬼。
“嗯,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而已。”我微笑着说。忠平与逸华也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
熊妮笑得将脸扭到了一边道:“不要骗我了,下雪那天黑了,你们去三姣屋里借书就蛮好意思?”
忠平连忙解释道:“那跟这不一样,我和她是同学,找她借书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和你们……”
“你怎么能这样说?”张咪似乎想打他一下,显然她把意思想歪了。
我发现熊妮正在偷笑个不停,于是轻轻扯了忠平一把,然后怯怯地问张咪:“你爸爸现在在不在屋里呀?”
“不要紧的,”张咪用一只手挡住嘴角道,“他们都已经睡了,你们只要轻脚轻手进来就行了,不要怕。”
听她如此说,我们略感放心,随着她俩像做贼似的溜进门来。张咪“嘘”了一声,示意我们手脚放慢一点,然后将我们带进她的房里。熊妮则在后面关好大门后才进得房来,又顺手关上房门,这才大大咧咧地坐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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