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性人心(2/2)
这话听起来挺自大、挺臭屁,可若是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面,这话又显得极为合理了。
众人看着古墨余的表情极带恐惧,已略知宁剑冰的级别,绝对不是这群人联手就能抵抗的,一时人人惶急起来。
那野猪忽听身后有人说要捆尤只虎,立刻叫道:“偶和他不是一伙的,偶是被胁迫的,偶是人质!”他接收了尤只虎传递过来的海量信息,说起话来,竟头头是道,再笨也有限了。
宁剑冰看着尤只虎,见他依然闭着双眼,恍兮惚兮的样子,心中暗喜,摇头笑道:“尤只虎,你真不该留在这个星球的。”
言罢,她二指一弹,那血滴子又轻轻飞了出来。这群人除了乘风和杜小仙以外,都知道此物是什么,一时间人人向后退开。
宁剑冰好整以暇地将血滴子游到尤只虎头顶上方,正待催力,尤只虎右手忽然微动,一道剑影凭空而起,哗啦一声,竟将血滴子劈作两半。
宁剑冰大吃一惊,正待后退,一股力道绕至她背后,把她向前一推,整个人竟扑至尤只虎身前,正好骑在那只野猪的背上。
野猪惊道:“美女,这算啥意思?为什么要骑在偶身上?”没见宁剑冰回答,他又吼道:“不许在偶背上撒尿哦!偶这身皮,遇酸会脱毛的!”
乘风听得好笑,乐道:“这猪小弟懂得还真不少。”
杜远山低声道:“这野猪现在和小猫有心灵感应,不知道他都学会了些什么。”
采微叹道:“国之有难,天降妖孽,这这这……这不是猪妖又是啥呢?”
那宁剑冰骑在野猪的身上,动弹不得,惊恐万状。她不知道尤只虎用了什么法子,能如此强悍地摧毁自己的法宝,更使自己所有力道完全使不出来。她面对面地看着尤只虎,两人面孔相距不到半尺,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而尤只虎却依然微闭着双眼,似乎并不是很清楚眼前之事。
先前尤只虎被剑中的境界纠缠着,无法出离,心中尽是绵绵不绝的遗憾与悔意,他此时好想立刻就找到那感觉中的柔情女子,在她面前倾诉一番,在她面前痛哭一场,仿佛他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却又在不经意间丢失了这份爱情。而这丢失的过程,竟就是一念忽略,千年已过。
安冬忽见他的身体出现异样,转头一看,正见尤只虎的大脑情感中枢莫名巨烈反应起来,一时颇为诧异。
那个区域对普通人而言,是生活中用得相当频繁的一个区域。对尤只虎而言,却不然,他一则没谈过恋爱,二则专注刻板的工作让他对个人的情绪看得极淡。就算偶尔有些类似的情感,也是非常快速地闪过,很快就被他对工作的专注而湮灭了。
而此时尤只虎脑中的这个区域,动荡得极为厉害,频率超过往常数百倍。如此大的变化,已经通过神经传递到心脏,使心脏感受到一阵隐痛。
安冬见此大惊,赶紧对池本理道:“池老大,小猫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能不能也冲到剑身里面去,拉他出来?我刚才感觉到他莫名陷进一个并不存在的感情纠缠中去了,可我又不知道如果强行拉他出来的后果是什么,我该怎么办才好?”
池本理眉头微皱,道:“嘿嘿,没什么是不存在的,也许他陷进去的感情纠缠,本来就存在,只不过不是他今生能忆起的吧。你最好不要随便乱动,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危险?”
安冬焦急万分,忽然见到宁剑冰出现,立刻有了主意。
此时尤只虎的修为已和前时大不相同,宁剑冰一出现时,安冬便感知到宁剑冰的能力已无法对付尤只虎了。她信心大起,先是支配尤只虎的身根,让他空手出剑,劈掉血滴子。再以太极神功将力道绕到宁剑冰的身后,转用磐石诀刚猛劲推,将宁剑冰拿了过来。
这一瞬间完成的念头极多,宁剑冰根本根本不知道安冬的手段背后有着如此复杂的机巧,立刻就被陷入被动。
安冬将宁剑冰置于尤只虎身前,再支配尤只虎的鼻根,吸入宁剑冰身上的香气,把香气在大脑中枢对应的相关数据信号极度放大,并将此数据传入剑身。
那尤只虎正在懊恼,忽然间觉得一阵暗香扑鼻而至,与他此时的心境不谋而合,他惊道:“难道我心中所怀的那个女子,就在现实中?就在我的身边?”
此念刚起,安冬立知,马上在脑中给他一个信号确认:“是真得!她真得就在你身边!”。
尤只虎得此确认,那想要回归现实的愿望立刻引发心识转换,从刚才剑身的境界中出离,意识瞬间回归,睁开双眼,正见一个绝色女子面带忧郁地停在自己眼前。
宁剑冰被安冬用大力制住,前后左右全是能场巨墙,壁立万仞,恐惧之极,正在猜测尤只虎想干嘛,忽见尤只虎眼睛大睁,正含情脉脉、一脸痴迷地看着她,一时间菲红上脸,更加局促起来。
这群人中,对男女之情最有经验的,是厄里斯和乘风。厄里斯是情场经历极丰富的人,而乘风纯粹是喜欢**。但不管真情假意,男女之间的事,无非就是眉目传情、挑逗勾引这些游戏,**宣泄完之后,大家都容易回归理智状态。
因此作为旁观者,两人一见尤只虎的眼神,都立刻惊讶不己。谁都知道先前这宁剑冰险些取了尤只虎的头,没想到此时尤只虎看着宁剑冰的神情,竟是那充满**的迷恋。
乘风暗暗急道:“这这这……我刚才还以为是猫哥大发神威,把宁姐抓住了,可现在看来,倒像宁姐使出媚功,把猫哥给迷住了……咱们完了。”
厄里斯心细,一见尤只虎的神情,已知尤只虎有点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双方那样对视,是谁控制着谁,情急之下,干脆“嗯”地哼了一声。
果然,她这一哼甚是有力,尤只虎立刻被惊醒过来,看清楚眼前之人是宁剑冰,更又看清楚宁剑冰是骑在一只野猪的身上,只不过这野猪身上的毛有些金黄色,略显怪异。
他脱口道:“你……你想怎么样?”他此时浑身冷汗,暗叫惭愧:“倘若没有厄大神在旁哼了一声,我刚才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好想你’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都明白了,这家伙刚才一定是在某个特殊状态下,根本不知道宁剑冰是如何出现的。但奇怪的却是,尤为只虎下一句话,却又显得清醒异常,对宁剑冰道:“宁剑冰,我对你现在在法师团的处境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不想和你做敌人,也没兴趣和你做朋友,我不想为难你,你走吧。”
众人本以为他此时是个糊涂鬼,谁知道他后面的话又完全不迷糊,这群人大为不解,厄里斯暗暗摇头道:“那小猫和姓宁的女子定有一腿,但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纠结,因此小猫的表情才会有那么复杂的变化。”
乘风却在心中暗道:“猫哥定是喜欢这宁姐了,他刚睁开眼睛时的那表情,摆明了很痴情嘛,但奇怪的是,后来那脸色又变得很冷漠……是了,猫哥一定是觉得这场合不适合表达爱意,所以便收心止念了,毕竟谁会骑着一只猪谈情说爱呢?问题就出在那只猪上,太皱风景了。”
尤只虎刚醒过来时,意识的分别判断能力尚低,但立刻就因为安冬的快速反应,使他整个人也清醒过来。说完话,他站起身,微微力振,将宁剑冰掀出十米之外。同时也放开了那只野猪。野猪一得自由,立刻闪向一侧,动作之快,疾如闪电。
宁剑冰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看着尤只虎,表情极为复杂,似有愤怒、不解、忧郁、尴尬、难受交织在一起,好一会儿才道:“你现在真得不是从前的尤只虎了。”
尤只虎刚才在剑身中体会到的一切,让他此时的情绪颇为低落。这种深度的消极,把他性情中所有张扬的部分立刻给代替了,转而是心事重重的黯然与落寞,一种跨越久远以来苍桑感油然而起。
这种观念的转换,对普通人而言,最多也就是心灵上的几起几落,喝几杯酒,抽几根烟,听听蓝调,长叹几声。再严重些呢,男的可以找一个单纯的妹妹聊聊英雄的孤寂与伤感,顺便试探一下妹妹对自己的倾心程度。女的可以找一个成功男士诉说衷肠,帮助那位有贼心却没贼胆的哥们儿捅破一层纸,撩起暗藏已久的风情,郎情妾意地温存一番。
可尤只虎不同,他那元婴对所有的观念,都有加速成相的功能。这种极度的苍桑感,代表的是岁月流逝和人生无常,这感受立刻被元婴具体化,通过他的身体外相表达出来: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脸上,已是胡子拉茬了,肤色也为之灰暗了不少。
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此时听到宁剑冰的话,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此对宁剑冰道:“我没心思聊天,你走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众神之车巨烈晃动的轰鸣声中,却依然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像一把剑,平稳而轻松地从杂乱的声波中穿透出来。让在场所有的人,心中都为之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心念给收摄了,不得不听他继续说下去。
古墨余暗道:“小猫的境界又上去了,只是这小子的理论过于另类,真不知他在修啥。”
厄里斯听到尤只虎的声音,却大为诧异,眉头一皱,暗道:“小猫这声音听起来很普通,可那能场振动挺熟悉啊,好像当年听过的希声?只不过,那用希声之人的境界绝不是小猫现在能拥有的,这可是怪了。”
宁剑冰见尤只虎神色黯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又道:“现在大比泽国法师团有一个共识,如果抓不了你,他们希望能和你化敌为友,大家合作摆平眼前的事。这个星球上,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要生活,如果星球变化太大,不知会死多少人……。”
尤只虎此时情绪很消沉,没有参与任何事情的积极性,对着宁剑冰连连摇手,一旁采微却道:“猫施主,若大比泽国真有此意,咱们不妨与他们合作吧,这星球变化太大,只怕其他能力差的人会因此而丧命,这……。”
乘风和杜远山呢,倒是非常希望结束此时被人追杀的状态,希望能和大比泽国和好。而古墨余则心有所忌,担心这本是一个骗局,倘若失败被擒,那时自己可就是他人菜板上的肉,任人摆布了。杜小仙对这些事没有主见,全听厄里斯的。
那野猪忽然在一旁叫道:“原来这个星球快灭了,偶好倒霉,偶偶偶……偶要回家!”
采微怕他干扰尤只虎思考,伸手捉住他的长嘴,紧紧握住,不让他开口,那野猪急得四蹄乱跳。
厄里斯忽然道:“我们同你们合有什么好处?你们的人根本不懂这个众神之车。而且现在这个星球的巨变,也不只是控制了众神之车,就能摆平的,你们能阻止这星球的元婴修练么?还有,如果你们真想合作,干嘛一上来就用血滴子这么生猛的东西?倘若刚才你杀了小猫,又如何谈合作一事?”
宁剑冰沉默片刻,用手撩过肩上的长发,对厄里斯道:“不错,法师团是有两个方案,因为他们听了程欢的话,对尤只虎有所忌讳,信不过他。因此只想取得尤只虎脑中的记忆。但如果这个法子行不通,他们也愿意放弃这个方案,选择合作。”
尤只虎苦笑道:“嘿嘿,你们倒是现实得很,可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池本理忽然道:“兄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计小过,莫要用个人的情绪去决定一件事。若能与他们合作,共同阻止这个星球异变,乃是一桩大善举,修行人该当为之。”
尤只虎还想说几句气话,特斯拉笑道:“你这么斤斤计较,哪像个追求真理的人?想当年,我发明了交流电和一大堆新东西,连专利费都没收,你还有心思计较别人如何对你么?赶紧和他们合作,把眼前的麻烦摆平,然后咱们到广阔的宇宙中去遥逍吧。”
池本理奇道:“特兄,那传送阵被地球人霸占着,咱们又不见得能修好这个众神之车,如何能离开此处?”
特斯拉笑道:“你没注意到小猫瞬移的本事,有些与众不同么?”池本理低头一想,点头道:“嗯,我以前也是随便能瞬移的,但和小猫完成瞬移的过程有些不同,他好像……。”
特斯拉接过话头,道:“他瞬移时,并不全是元婴在作功夫,元婴只提供了一个铺助功能。他是先改变他观念中的世界样子,不再确认物理世界的空间障碍,直接完成的空间位置转换。这个法子应该是可以在星球之间实现跳跃的,因为星球之间的距离,也是物理空间而已,小猫只需要不去确认这个距离,这个距离就不存在障碍。”
见池本理不解,他笑道:“据我研究,一般人的瞬移,是用元婴暴发出足够的能量,打开空间障碍,完成空间位置的转换。修为不同,能力大小有差异,打开的空间障碍深度也不同,能完成的空间转换的距离也不同,因此修为不够的人,根本没法实现星跃。小猫用的不是这个法子,不完全受元婴能力的局限。”
尤只虎情绪本来极差,但听了特斯拉和池本理的对话,忽然间心中升起一股对无限未来的美好向望,那广阔世界的意象,对比着个人情绪的狭隘,立刻有了足够的想像空间,产生了巨大的动力,把刚才那忧郁的自我折腾,统统替代了。
他抬起头来,对宁剑冰道:“你们准备怎么合作?”
宁剑冰道:“这星球此时处在五行融合的时候,我们只要把这个过程阻止下来,他就没办法修练元婴。”
杜远山忽然插嘴道:“如果能在这星球对应的五行点位上,固定它的五行功能,把每个点位的五行特色确认下来,这可以逆转它。”
宁剑冰道:“法师团也是这个意思,外面有十个五行点位,法师团的人多,每个能点位上可以有十多个人列阵,用阵法维系它的五行状态。尤只虎,你只需要控制住众神之车,绝不让它练丹就行。”
古墨余忽然笑了起来:“法师团中,有脑子的人不少,你们毕竟也知道这星球现在的状况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才知道这星球正准备拿众神之车练丹呢。”
尤只虎正在想这个思路的合理性,忽听特斯拉笑道:“这法子没用。你越是维系那十个点位上的五行特色,它越能从中吸取能量,因为它是要把这整体功能的形象做出来,而不是让原有的功能失效。那星球现在真正需要的,还是众神之车这个大丹。”
两种意见不完全统一,使尤只虎困惑起来。他和大自然打交道的经验并不多,比起大比泽国法师团的高手,比起特斯拉和池本理等人,他在经验上,都显得很浅薄。
但他长时间的逻辑锻炼,使他的思维并不容易受他人影响,反而会试着从自己角度出发,用另外的思路来解读一个问题。
他脑中不断地转换着功能与结构之间的逻辑关系,一个个念头、一个个想法升起又灭去,一段段关系在潜意识场景中被自动推演。这些推演过程,又被潜意识惯用的画面形式得以表达出来,特斯拉和池本理看得清清楚楚,不断从旁评点,哪些细节与现实不符,哪些细节不用考虑,哪些环节不属于这段逻辑中,哪些作法可以更改,如此等等。
尤只虎这样的状况,其实在偶们日常生活中,人人都在用,随时都在用,只不过因偶们对不同事物、不同念头关注的程度不同,因此好多想像的画面、好多观想的内容,无法很快用现有的身体感官去体验到罢了。专注在什么场景上,你必体验到什么场景,这就是尤只虎一直以来用以自我学习、自我改造、自我实现的法子。
此时众神之车正在悄然变化,那刚才巨烈的震动,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内部的温度却在不经意中提高了许多,由于这群人的心思都在眼前讨论的话题上,因此都没有注意到这变化。
直到那野猪把嘴从采微手中挣脱出来,埋怨道:“哎哟,好热啊,这里面没有空调的么?”采微对那野猪乐道:“看来你刚才从猫施主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啊。”
尤只虎心中一凛,从专注中清醒过来,赶紧调出中控画面,立刻大吃一惊。那众神之车在刚才的震荡中,早已不知不觉地接近地心,此时已和地心那光球直面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