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遇挫折（2/2）

张卲伟抬起头，说话的原来是一起摆摊的那个红旗公社来的孙老汉，虽然不能出摊，他却还是进了城，也难怪，像他那样处处都很讲究的人，再向下大约也显得与人格格不入吧。因为张卲伟的关系，孙老汉与老魏头现在也颇熟识了，两个“老右”凑在一起，倒是颇有不少共同语言。

孙老汉名叫孙秉禹，今年55岁，常年的乡村生活，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年轻时孙秉禹大约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过着沿街摆摊叫卖的生活，身为富家子弟的他抗战胜利的那一年如愿考上大学，念的是法语专业，那会儿的他正意气风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环游世界，对于他来说那似乎并不能算是十分遥不可及的梦想。解放后他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踏实勤勉，本身又有文化，也算是个有为青年，但在那个特殊岁月里，像他这样的家庭成分不可能得到信任，每一次运动都会成为现成的目标，城里住不下去里，孙秉禹只好回乡，在人民公社当了一名普通社员。

“两个儿子都大了，要说媳妇了，人家一相，要人才有人才，要本事有本事，也都勤劳肯干，都是相中了的。再一问家庭成分，地主？不嫁！现在政策宽松了些，好说歹说两个孩子也都去上媳妇了，家里却拉下一**的饥荒，靠挣那几个工分，怕是几辈子都还不上，加上如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声没过去那么紧了。我年岁也大了，不图啥了，也就进城来，捣腾些针头线脑的，总要把家里拉下的饥荒都还上不是。”说起自己为什么进城来摆摊做生意，孙秉禹是这么说的，事实也确是如此。

“还是你好呀，生意兴隆，倒不愧是在这兴隆街上做买卖的。我可就太惨些了，说起来我的面条你也是吃过的，不也说味道相当好吗？可就是没有人愿意买，有什么办法，在这样下去，只怕赔得连裤子都要当掉。”张卲伟还是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人前却还要故作轻松的姿态。

“当掉？那也要当铺才行呀！”孙秉禹也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虽然上了年纪，这些年过得也颇愁苦，老爷子却并没有把年轻时的风趣幽默丢掉，“好吃的东西不见得就卖得好，首先你要知道买东西的人想买些什么，又能买些什么。就好比我自己吧，可别小看这卖针头线脑，大家都用得着，也都买得起，别看每笔生意赚不了什么钱，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衣服破了，扯块布做新衣服，或是直接买新衣服，那是要花不少钱的，买些针头线脑的回来补一补，也就凑合穿了，这就是需求，有需求生意才做得成。至于你的面条，我吃过，味道不差，不过五毛钱一碗才半饱，谁吃得起？你以为现在满大街都是资本家吗？”

有些事，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孙秉禹的话绝算不上高深莫测，对于张卲伟却好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其实就连在一旁的方茜也看得出原因，她未必会像孙秉禹说得那么通透，却也差不了多少，就好像对于她自己来讲，两分钱的冰棍往往卖出去的就比五分钱的多得多，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平常看上去相当聪明的张卲伟居然在这种事上也需要别人来提醒。

干什么事都很难会一帆风顺，挫折早晚都会遇上的，张卲伟是个聪明人，知道了是哪里出了问题，自然也就知道了未来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