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个名额(1/2)
做老百姓的羡慕当皇帝的至尊无上,富贵荣华。当皇帝的则羡慕流浪汉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所以没有一个人会满足自身的现状。这里就有一位厂长,他是人,自然也不能脱俗。
能够坐在今天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十几年的兢兢业业,郑仲显的确不应该算野心很大的人,作为省属航运局航海电子设备厂(以下简称航电厂)的厂长,他心满意足了。但近半年来,他却如坐针毡,寝食不安。半年航运局卓副的训话尚记忆犹新:“老郑,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有匿名信告到局里来。说你在厂独断专横,不发扬民主,妒才嫉能,压抑年轻干部……你是个老党员了,共产党就应该发扬民主吗。不要以为当了厂长就可以脱离群众了,要坚持走群众路线……特别在经济问题上千万别给人说三道四。”
半年来,郑仲显经常走动于各车间,明查暗访,不把那写匿名信的家伙揪出来,实在难消心头之愤。暗箭伤人,太卑鄙了。查无结防无果,而一年一度的招收新职工的工作却开始了。他一想起上个月关于研究招工的会议就想骂娘,什么择优录取,决不徇私,都是假话。总共三个名额,需要照顾的人太多,谁不知航电厂是省属事业化企业,全市福利待遇高,永远摔不破的铁饭碗。刘秦海,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自己想把儿子弄进来,却装得一付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说什么,老厂长虽离开本厂了,但毕竟为本厂作了不少贡献,他女儿想进来是应该给予照顾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他刘秦海作为器材科科长,贡献当然不会少,也是应该照顾。郑仲显本指望其他常委站出来说些异意,但他失望了。这就是民主。可恼就可恼在,他作为厂长只能表示赞同。这样三个名额两个内招,一个则给了滨江水产学院。
此刻,郑仲显独自在办公室内生气,深感自己的无能,居然被一封匿名信搅得失去了自我。
“铃……”电话音。
“喂哦!是老叶,你好……二车间……好,好,我尽量安排……不客气,不客气,你的女儿我还能不照顾吗……好的,再见!”
郑仲显放下电话,深深吸了口气,从放在桌角上的一包烟内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吐出一缕白烟。老叶是航电厂的前任厂长,山东人,为人极端正统且固执,整日沉的脸,不见一丝笑脸,由此赢得了“老阴天”的雅号。中国大地正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在变化,这样的人是否过时了呢,不需要有人回答他便退休了。对于他,郑仲显是比较佩服的,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临老或许想明白了……
刘秦海从门外跨进来,打断了郑仲显的思绪。
哼,这家伙,一定又是为了他儿子来的。
“老郑啊”郑仲显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学会等待,是他近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刘秦海拉过一张藤椅在他对面坐下,从桌上拿了支烟,抽了几口,方又接者说:“老郑,我那个儿子,你是知道的,我化了几千块钱让他学会了开车,这次分到厂里,就让他去当司机开车吧。他也就喜欢开开车。”
“好,老刘,没问题,我们厂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你舍得,我还能不答应吗”郑仲显满脸笑眯眯。内心自责压抑得却是极其痛苦,他恨自己当了厂长居然会变得如此虚伪。想当初,口中所吐的无不是内心强烈振动的音符,对比今天,简直是一种堕落,难道内心的堕落是对外在升高所起的平衡吗有所升必有所落,也是矛盾的一种表现吗
刘秦海带者满意的笑容,吸着烟走了。他自己很明白在厂中的地位,他时时都想验证这种地位的存在,在验证中得到满足和惬意。器材科离不开他的,他依仗自己是本地人认识的人多,关系网宽,特别是和局里关系好,往往能搞到些稀有电子材料。郑仲显当然也完全了解其中利害关系,所以他宁可把痛苦留给自己啦。
虽然为招收新职工的事忙了一阵,但郑仲显仍然没有忘记匿名信的事,半年都过去,居然一无所获,但他是一个有恒心的人,他坚信再狡猾的狐狸也终会露出尾巴来的。他该做的是揪住他尾巴,拖出来看看,到低是何方神圣。
其实航电厂并不大,拥有职工才两百来人。从厂部到车间工作大楼约四十多米,中间是两块方型绿化园,新种的芒果树,只有一米半高,却已开始结果。园中的地毯草长得稀稀松松,异草丛生,刚得来的片刻喜悦便也随之而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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