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 世界（1/2）

林钟走在前面，身后跟随着同样大的三四只虫子。

虫族中最基本的工虫，各个模子都像是某个工厂在同一车间内一模一样铸刻出来的。一对用来工作的壮硕钳鳌、两对用来获知观察世界的眼、三对包括辅助在内控制行动的双节节肢，还有四片能带动身体进行短距离低空滑行的蝉翼，贴在扁平的软壳上。尺寸、长度没有丝毫差异，连体重也没有太多差别。偶尔，虫巢里也会有不一样的突变体出现，但这里的几只所见都是标准化下的产物。

工虫对跟在林钟身后却若无其事的行为感到稍许无措，因为它们必须对“最高上级”的直接命令表示服从。“至死工作”与“服从上级”的信条都是工虫们从感应须接触空气前就刻在它们骨子里的东西，不能说哪条更加优先级。

林钟看似走在前面无所事事，精神链接却每时每刻都能接受到身后虫子的精神讯息。工虫的智力心思低等单纯，进入林钟脑子里的简单讯息更不会对林钟的精神掌控产生多少负荷。

“到底还是有差距啊。”同样是工虫，林钟自然有所比较，和之前他拥有的旧母巢相比，过去的工虫自主性和负载能力上远超出现在的。彼此有限的智慧相较，那也是LV3与LV0的区别。或许是糅合了金属材质的半金属虫子拥有更多的空腔堆放脑组织的关系。金属骨骼能带来更多的负重、硬化的甲壳有更高的防御，以及降低不必要的食量和供氧。

林钟也就只能发发牢骚想想，毕竟一切已经都没了，没有完整的资料，即使他的新主巢能够恢复到之前旧巢的等级，他也不能让巢群恢复到那种半机械状态。单单是作为能量来源的融合巢林钟就搞不出，当年的旧巢群可是吞掉一整个岛国的核电站方才模拟出核融合炉的结构原理。在这个世界，林钟去哪儿找堆放好了钚的大白炉子给主巢拆散了嚼。还是早早打消念头好。

林钟带领身后三只工虫来到今天他追逐岩羚羊来到的台岩处，指使工虫从缝隙处扳碎石片，带出石溪中的泥沙，捡取里面的贝螺和小鱼，当然还有附在石溪边的苔类。全部和泥沙混在一起，都要活活的不管，统统吞下。

新的主巢过分像植物多过生物，要换一个人见了还以为是长年缺乏日照身体缺氮的大王花。新巢的周围足够隐秘，树却太多了些，而且过于密集，否则主巢不可能织网一般将触须穿行在土壤里的根茎之中。

有了工虫自然就会工作来补充主巢成长所需要和缺乏的元素，可低过了头的智商让它们一开始只会就近寻找。林钟不喜欢盲目的扎堆开采，虫子多起来不规律的虫挤虫挤挤嚷嚷的情况也很让他烦躁讨厌。

当第一只虫子往它的肚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便不用人催立刻回头爬向归巢之路，又在一会儿后沿着来路归来，顺带从主巢里领来另一只它新出生的阶级兄弟。林钟自不会总盯着工虫看，它们可不需要监工。每只新到的虫在到达了地方后自动找准自己的位置，不用人说，埋头苦干，翻掘采集。

就像战略游戏中设立出生集结点一样，之后主巢中不断诞生的新生虫子会直接在出卵后接受首先来到这儿，然后以虫巢为中心的路程，划出中心圆来。它们会在圆径内采集所有可需资源，一心同体的工虫们已经视这个距离为势力范围内，直到虫巢具备足够的等级，或是林钟带领它们划出更大的半径距离。

知道他的这些“苦力”会一直不停歇的认真干下去，林钟再随意瞅了一会儿之后索性踏上此处最高的那块台岩上去，他现在不累，不是很想回巢去休息。

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好好仔细看过。

盘腿坐在平坦的台岩上眺望远方，林钟细细的体会林风沿着地势，仔细地轻划过肌肤。天空湛蓝，比大海更蓝，清澈无云彷佛海天倒转。森林幽幽，靛黛无尽无边，梢冠随着斜风翩翩。更远一些，青青一线一色，交际分明却也看不真切。林钟所在的树海并不是平平无奇，地貌如山峦般起伏，高低不平。林钟坐着的地方就像裸露在树海间凸起的大块白玉，更高的台地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像这边一样光秃秃尽是白色石头罢了。

**着半身的林钟不觉得热，也没有觉得特别冷，躺倒在平滑的石头上林钟甚至觉得可以就这样睡着。天约莫还泛着白，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吧。平躺着望天，林钟瞅见蓝的过分的天空上隐约飘过升起的黄色月亮的身影，以及藏在那月影子下一抹即逝的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