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奸商，奸人（1/2）

供贵族落脚的驿站是一个庭堡式的建筑群落，高大的围墙构立一道绝佳的安全屏障，仅有的几个通道和制高点上布满军方的岗哨，再加上阴暗角落蛰伏的暗哨，走廊中不停游弋的流动哨，环环相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时辰还早，驿门大门前见不到什么行人，除了军人们，还有四五个早起的粗衣仆从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艾特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大门，门前空地上停着数辆豪华的厢式马车，昨天载着神秘女子那辆便在其中。

他已经站立了整整一夜，晨寒露重，四重天境界的太极真气自行运转起来，温热的气流行走于全身经络，周而复始，驱散着体内的寒意。连先前让露水有些浸润的衣服，在体温的烘培下升起氤氲之气。

冷静下来，艾特想了许多，打消了教官姐姐也穿越的荒唐念头，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不如起点小说描述般泛滥，倘若如此自己岂不是出恭也能碰到妖怪三两只。

那女子五官体态声音都和教官姐姐一模一样，但年纪分明小上一些，教官姐姐果真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是在自己之后，年纪没理由比自己大，何况，昨天听见有人说汉语，她不跳起来才怪。

这也是他克制着强烈的冲动，没有强行潜入的原因。

掐指一算，想要毫发无损地突破封锁，溜进驿站至少要摸掉两个哨位的人，一旦动起手来非死即伤，要那样麻烦会很大。艾特前世今生都是个不怕麻烦别人，很怕别人麻烦自己的人。

那位守备大人密朗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艾特不太明白，这样一支训练有素军队，如此一个统军有方的军官怎么会流落到偏僻的荷尔南城当区区的守备军。

艾特叹息一声，只有政治这个魔鬼化身，才能将荒诞无稽装扮成合情合理，譬如皇帝的新装。

空旷的街道那头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着帝国制式铠甲的军人，骑着战马拖曳起一股浓密的尘嚣，飞奔而至。

为首的正是被艾特口头表扬的南荷尔城守备大人密朗。

密朗并没骑他那头威风凛凛的甲骨龙，座下是匹极为普通的军马。

艾特摸了摸鼻尖，如果是自己有匹拉风的魔兽，不满世界骑着跑者才怪，密朗应该不想在市区引发平民骚乱才放弃坐骑。能将心欲收敛的如此之好，只有光明圣殿里那帮苦修，或者是真正的骑士。

一群人在大门前下马，几个充当门卫的军人上前接过缰绳，将马牵进旁边的马厩。

虽然相距十数丈，寂静的早晨为艾特公然盗听他们的对话提供了方便。

“子爵大人是否起来？”密朗问门前的一个低级军官模样的军人。

“回禀大人，子爵大人半个时辰已经从后门出去了……”军人恭声答道。

密朗已经跨过门槛的左脚悬在了半空，酷脸上顿时冰雪交加，那答话的军人站在于旁不寒而栗。

“为什么不拦住子爵大人！难道不知道最近荷尔南城不太平吗？”密朗厉声喝道，惊得那个军人浑身一颤。

他低首小声答道：“子爵大人执意出去，我们职低权微，不敢强行拦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人……，你为强盗的事情已经数夜没有合眼……”军人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敬仰之色。

“马赫，你要明白，军令如山倒，我的命令是把子爵大人无论如何留在驿站内，而你却违背了命令，执法士兵！”密朗喝道。

“在！”两名头盔上系着红飘带的士兵从他身后绕了上来。

“守备营一中队队副马赫，违背军令，理应笞三十杖，事情因我而出，我代十杖，马赫受二十杖，立即执法。”

“大人！”面前数十名军人一齐跪下，马赫更是赤目圆睁：“属下失职，不能让大人代为受过，属下愿意双倍受罚，恳请大人收回成命！”

“马赫，各位兄弟！”密朗目光柔和了几分，从跪倒的兄弟身上一一扫过，叹息道：“如果你们真的心疼我，以后就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否则你们的疏忽就是我的过错，执法士兵，立即执法。”

说罢，他主动解下铠甲，褪掉上衣，**的上身遍布恐怖的疤痕，艾特知道，那每一道狰狞的伤痕都是敌人赠送的最高荣誉。

男人立于群山之巅，对月高歌，把酒仗剑，历数伤疤是何等壮烈豪迈！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洁的胸口，不免有些嫉妒密朗，唯一的一次受伤还是致命的，结果换来一副新躯壳，想着心头就怪怪的，那滋味有点像好不容易升了级却忘记存档的懊恼。

真正的军队，从来听令不听人，两名跪着的执法士兵对望一眼，坚毅地点点头，似给对方鼓励一般，旋即起身从院子里取出根丈余长的木笞。

马赫喝道：“错是我犯的，我甘愿受双倍惩罚，执法士兵！怠我六十！”说毕，脱下上身立挺挺站到密朗后。

两位执法士兵执笞猛击两人，口里仿佛二重奏一样地数道：“一，一，二，三，三，四，四……”

目光随着木笞跌宕起伏，每击一下，仿佛深深地击打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尽管那么远，艾特还是看到军人们赤红的眼眶，充血的眼球，一种叫男人泪的东西在风中陨落，折射出晶耀的光芒。

自古以来慈不掌兵这句话，许多人错误的认为是对属下一种苛严惩罚乃至在战场上如壮士断腕般的取舍夺予。真正明白其中含义的人，在人类如灿烂星河的历史上只有聊聊几无的数人，无不是盖世名将。慈，不仅仅是驭下，而且要求统帅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教官姐姐如是说。

在前世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中，两支数百军队对垒而战，一支军队的长官对士兵说：给我上！别一支军队的军官说：跟我上！前者一触即溃，拱手将九百六十万大好河山送于后者之手。

后面的事会很狗血，一帮子大男人惺惺相惜，识英雄重英雄一番，搞不好会鼻涕满面地来个热烈拥抱，互诉衷肠。艾特摇头暗道：我不喜欢男人好多年，这种刺激的场面，我受不了。

他从窗口处悄然隐退。

密朗突然抬头斜看，闪动着精芒的眸子死死盯着街对面那空洞的窗户，墨秀的眉头向中间收了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