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亭会(上)(2/2)
时间凝滞良久,尽管期间哭号不断,雨泣不止,却也夯不动这沉浊的空气。但总有人耐不住寂寞到,总有鸟要出头,忽一名浑身泥水的军士飒然站起,却又犹豫了一阵,才嗫嗫嚅嚅道:“禀将军,当年之事,朝廷本来是想通报给将军,只是当时将军正在与鞑靼生死搏斗,关乎国运,朝廷怕那事散了将军的斗志,所以,所以想,缓缓,待将军击败鞑靼之后再做商议……”
“缓缓,一缓就缓了十年,你说……你们……”朱卫疆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抓过这军士,贴在自己面前,红脸红眼照着军士面无人色,手足无措。
军士张口结舌忙解释道:“这这这,谁知这一战竟然打了十年之之久,直到鞑靼节节败退,将军,将军凯旋而归,国家无患,这这方才敢通报此事……呀”。朱卫疆一把推开军士,又陷入了迷茫,自言自语道:“前方捷报,后方噩耗,我保得天下平安,却保不了君子山庄,保不了师父,让师父遭奸人所害,我算什么男儿,师父嘱咐我做人当为君子,当为世人称道,我,我我不配作君子山庄的大弟子,我不配呀”
“众位大哥,雨大了,何不进来停停脚,吃口茶水……”那亭子里又传来了宛转悠扬的女子声音。
众将士面面相觑,总算有一人轻声劝道:“将军,不如先避下雨,待雨歇了,我们再整理着装,披麻戴孝,上山拜祭朱老前辈”。
朱卫疆似有所悟,慢慢点了点头,向亭子那边走去,嘴里兀自念道:“我要为师父守孝三年,三年,不,守十年,对十年……”,雨寂静的下着。
亭子这边,五官清楚眉目分明的女子见那队人马果真过来了,喜不自禁,忙向躺在摇椅须发斑白的老人唤道:“阿爹,有客人要来啦,你快煮些汤水”。老人闻声头向外一探,果然来了好一堆人,呼的一声跳了起来,对这亭外耍雨水的小男孩喝道:“阿童,你胡耍什么,有生意来了,还不快去唤杨成那厮来帮忙”。阿童应声便头也不回朝雨雾中跑去。那年轻女子忙唤道:“阿弟,你带了斗笠再去呀”,玉石般灵动的声音回转在雨中,却也不见阿童回来,女子急了,顿足道:“阿爹,阿成哥十有**待在赌馆,你怎么叫阿弟去那种地方,你不怕……”
“怕什么,你不提倒罢了,一提我就来气。哼,杨成那厮整日泡在那肮脏地方,赌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十赌九输,在这吃我住我的,也不见留下过什么钱,我看他这一脸衰相,输死他得了……”老人往灶口中塞了一捆干柴,口中不住的咒骂。
“嘻嘻嘻……”却从身旁传来贼也咪咪猥琐笑声。接着是一个粗犷的声音,显是另一人在说:“张老头,杨成这还没入赘呢,你就把他当女婿使唤,纵是你把他当了女婿,也实在不该这样说他”。
“图二哥你们你尽爱瞎说”年轻女子似笑非笑,脸蛋儿微红,竟害羞起来。
张老头听声便知又是这些家伙,也不正眼瞧去,便拧起眉头,啐道:“去,真是跟好学好,跟狗学咬,又是你们这群狐朋狗友,亏得平日和杨成称兄道弟,也不带他干些好的,净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弄来些钱,就怕烫了你们的手,还屁颠颠往赌场里送,哼,四人真是一副德行,还凑在一起娶了个外号,叫那个什么,哦,武夷死鬼,尘土飞扬……”。
“张老头,是武夷四贵,陈图费杨”那粗狂声音急忙纠正张老头,挨着便绕过亭柱,高鼻阔口,圆珠扇耳,酱紫粗唇,野马大面,一副更为粗狂的脸赫然出现。同来的还有两人,一个身材中等,面无表情,五官平常,一个短胖身材,满脸堆笑,金牙紫唇。
“嘻嘻嘻”,当见那短胖者闪焕着金牙笑嘻嘻道:“张老哥,陈小弟我真是惭愧,我们叫‘四贵’,在你口里却是‘死鬼’,这个就叫做……象嘴吐象牙,狗嘴自然吐狗牙啦。对不住啦,嘻嘻嘻”
张老头只哼的一声埋头看火,不作理会,因为他知道遇上这姓陈的就是再张上十张嘴也说不过他。
年轻女子忙上前搭笑道:“陈大哥,你就别和我阿爹开玩笑了,咦阿成哥没和你们一起来吗”?说着头虽没有东张西望,眼珠儿却是左滚右转。
陈大哥粗胖的手指指着她鼻子笑道:“嘻嘻,你这妮子,心上只有你的阿成哥,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输光了钱,没钱还,被人家押了……”。
“什么?你们怎么也没帮他”女子立刻焦急万分,凝眉蹙目。
“红官,他骗你的。我们回来路上碰到阿童,阿童闹的让阿成给他买糖去了”声音平常,语气平淡,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人说的。
红官哦的一声拍了拍胸脯恍然大悟,轻骂道:“陈大哥,你尽爱作弄人,吓死我了,还是费三哥好”看他胸口起伏不停,好似真要被吓死了。
“嘻嘻嘻……”又听到陈大哥的一阵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