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来（上）（1/2）

目送着蓝发少女离开的背影，渚默然良久，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而他的动作，却是和眼神一样机械而僵硬的。

多年以前的那件事，处于昏迷中的凯瑟琳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她不会明白自己心里的担忧和害怕。那是一个埋藏在灵魂深处的秘密，一直保存得相当妥帖，除了他自己和saber，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至今深深地记得那天漫天飞舞的落叶，如同深秋的夕阳一样没有生机。落叶映着阳光，交织成一片炫目的金黄。而落在他的眼中，却是让人窒息的赤色。如同鲜血一般的殷红，凄绝华丽，美艳无匹，却携裹着比落叶更浓厚的死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于是他只好拔出剑，不停地挥砍，妄图在无边的血色中，撕裂一道逃生的缺口。有人在惊呼，他听不到。有人在哭泣，他看不到。有人倒下，死去，绵软温热的尸体绊倒了他，换来的是更绝望更用力的杀戮，仿佛没有明天。

他多希望那是噩梦，因为只要是梦，无论是好是坏，终会醒来。

然而不是。那是记忆，是现实。是他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跗骨之蛆。每一次想起，都如同大病一场，然而面对他人的时候，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痊愈。

从前他的想法很简单，在没有找到妥善的处理办法前，他不想把任何无辜的人牵涉其中。可如今，凯瑟琳把一些事直白地摊在了他面前，让他突然知道，有些事，是容不得他慢慢解决了问题再去处理的。更何况，目前大战在即，若是真的放任不管，谁知道来不及说出真话的他，会不会后悔一生呢？

思虑良久，他咬了咬牙，决定先专心应付眼前的战况，如果战局稳定了，或者，如果真的有机会，他一定会向她表明心迹，不让自己带着遗憾上战场。

主意已定，他暂时抛开心中的杂念，加紧了收拾行李的速度。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完毕之后，他又将自己在学院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自主设计的诸多牛高部件的升级设计图进行了备份，以备不虞。

“恩，随身携带一份电子版，然后在牛高驾驶舱的暗格内留存一份纸质版。在牛高的机体系统中再留存一个备份。如果哪一个备份有暴露的可能，就将那一份直接强制毁掉就好了。”忙完这一切，渚走到床边，顺势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面。

“终于要开战了啊，暴君阿尔修斯还真是让人无语。如果凯瑟琳知道他对中部王国开战的原因，估计会气到吐血吧。”想到这里，渚不由笑了笑，“不知我在帝国安插的那几枚暗棋能不能发挥作用呢？尤其是刚刚返回那边的那位，他的任务可是比较麻烦——唉，好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差不多快到集合的时间了，把东西全部归置到收纳箱里，准备出发吧。”

“滴滴滴——”恰在此时，渚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渚掏出通讯器看了看，是一条简讯，发件人一栏赫然写着“守鹤”。

“这家伙，准保说不出什么好话。”渚半真半假地吐槽道，点开了详情，“哈，果然——好想跟你打一架，但愿不是在战场。好好活着，别死了。——认识的这么多人里，也只有守鹤才说得出这种话啊。”

他想了想，还是给守鹤回了一条：“你也是。再见。”

强忍住鼻间涌动的酸楚，渚走出宿舍锁上房门。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整个楼道里都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在行色匆匆地往返穿梭，从各处收回自己的东西，准备打包。

对于战争，厌恶也好，向往也好，只要是进了黑暗圣堂学院的人，就知道自己无可避免地会走上这条路——或者，更准确地说，每一个机师，都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历史的车轮毫不留情地将过往碾碎为齑粉，无论是伟人还是凡人，都有一天会死去，会化为天地间的一缕尘埃，而唯一留存的方式，惟有青史留名。

每一个身处时代洪流的人，都无法逆流而行。但也正是很多无法逆流而上的人，构成了一股股力量无穷的洪流，咆哮着冲刷一切，撕碎一切，让身处其中的人别无选择。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随之起舞。

就如守鹤所言，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扭转一个国家的走向的。但谁又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使局势扭转的那最关键的一环呢？

“看来所有人都很担心啊，都在尽快回到各自的国家呢——不过也是，都已经开战了，没在这里打起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渚，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