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茶馆(1/2)
清道光二十六年二月,初春的京城,积雪消融,万物重新焕出生机,各间树梢之上,点点嫩芽抽出了新绿,春风略带寒凉的吹过,令人一阵心旷神怡。
天桥一带,早早的热闹了起来,卖小吃的、摆地摊的、玩杂耍的、各种吆喝之声不绝于耳。荣禄提溜着一只鸟笼子,一摇一摆的,口中哼着十八摸的小调,穿过天桥街市,来到天桥边一处茶馆,只见茶馆上大书福海居三字。
荣禄跨进茶馆,早有茶馆伙计上来打千笑道:“哟,小荣爷,您回京啦?小的给您请安啦。”
荣禄摆摆手说道:“戴鹏和博敦呢?”
那伙计哈着腰说道:“二位爷早在里面老位子等着呢。”
荣禄嗯了一声,提溜着鸟笼向茶馆二楼的包间走去,上了楼,在楼梯口却遇到三个人,将路给堵住了。荣禄抬眼看去,打头的却是郑亲王府上的包衣阿哈,唤作达山,排行老三,乃是郑亲王端华的长随,今年二月郑亲王端华刚袭了郑亲王的爵位,这达山也跟着升做了郑亲王府的管事,可别小看这王府管事,和硕郑亲王乃是清廷八大铁帽子王之一,王府管事也算是顶着三品顶戴的人物。
那达山见荣禄提溜着鸟笼,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哟,这不是长寿家的小崽子吗?今儿吹什么风呢?合着咱们八旗的上进子弟,也学着爷们玩起鸟来了?”
自道光年间以来,京城里的八旗子弟一代不如一代,凭借祖宗福荫,领着“月钱”,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沾染恶习,每日里打茶围,蓄画眉,玩票,赌博,斗蟋蟀,放风筝,玩乐器,坐茶馆,一天到晚尽有大量吃喝玩乐的事情可以忙的。京中八旗子弟人人手中都有三宝,扳指、核桃、笼中鸟,人人都攀比三件物事谁的扳指更加精巧,谁的核桃把玩的更加沁润,谁的笼中鸟叫声更加清脆。
荣禄在京城几年,很是讨厌这些个玩物丧志的玩意,平时遇到了都要嘲讽几句,久而久之,京城里就传开了,京中八旗子弟都很奇怪怎么出了荣禄这么一个怪胎。
荣禄一听,皱眉说道:“原来是达三爷,今儿怎么没在王爷身边侍候着,有这闲工夫泡这茶馆?”
达山嘻嘻一笑说道:“先不说这个,来我看看你的鸟,是个什么货色。”旗人养鸟有南北之分,北鸟鸣声婉转,种类一般分为画眉、百灵、红子、黄鸟、胡伯劳、蓝靛颜、红靛颜、柞子等;南鸟则外观美丽可人,以观赏为主,种类一般有鹦鹉、八哥、鹩哥、白玉鸟、珍珠鸟、沉香鸟、芙蓉鸟等等。
荣禄笼中鸟儿却是一只色彩艳丽的沉香鸟。直看得达山眼珠子乱转,跟着掏出一支清翡翠绿的鼻烟壶把玩了几下,说道:“和你商量个事,你这鸟我看着挺好,我用这鼻烟壶和你换换怎么样?”
荣禄斜睨了他一眼冷道:“你那种货色我多的是,不换。”
达山一听,指着荣禄骂了起来:“小兔儿爷,你阿玛长寿见了我也要叫声三爷,你是个什么东西?爷瞧得中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不识抬举。”
荣禄冷笑道:“一个看门狗,也敢在这里乱吠?”
达山一听大怒,仗着自己个头高大,看着荣禄又站在楼梯上,飞起一脚踢向荣禄面门,嘴里骂道:“小兔崽子找死。”
荣禄冷哼一声,左手拎着鸟笼,右手极快的捏住达山的脚踝,跟着用力一甩,竟将达山整个人摔下了楼去。楼下的茶客看到扔下个人来吓了一跳,都围了过来观看。
荣禄大步走下楼来,达山身后的两个跟班,见他出手如此干净利落,但领头的被辱不出手,好像说不过去,见荣禄转身下楼,大吼一声同时出拳打向荣禄。
拳快跻身,荣禄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身子一侧,左手一松,鸟笼落到左脚足尖上,跟着双手托住两人手臂,也是一甩,两人跟着跌下了楼去,压在了达山身上。荣禄足尖一抖,鸟笼飞起又回到了手中。达山本来摔得七晕八素的,再被两人一压,更是大声叫唤了出来。
围观的茶客里面还有不少八旗子弟,有些人倒是认得达山的,纷纷说道“三爷,您没事吧。”“谁吃了豹子胆敢和您动手?”
却见荣禄走了下来,他虽然年幼,但见他脸上冷酷,适才出手又是快如闪电,拎着鸟笼还能把两个汉子摔下楼来,武艺极是高强。一众八旗子弟武艺大都荒废,都只是口上叫的凶,却无人敢上前动手。更有好事的或是平日里受过达山欺负的,心中都是一乐,今儿有好戏看了。
荣禄走到三人身边,一脚一个,将押在达山身上的两人挑了开来,众人见他挑起两个百八十斤的汉子,举重若轻,不禁暗暗喝起彩来,一些好事的或是站在后边的,挤在人群里更是直接喊了出来。
荣禄蹲下身,看着一脸疼痛、惊慌聚在脸上的达山,笑道:“三爷,长点记性,看清楚再骂人。滚!”
两个跟班挣扎着爬了起来,扶起达山,一瘸一拐的出了茶馆,达山一边被架着走,一边口中大声说道:“小子,有种别走,给爷等着。”要是别人说这话,大家都会当他是在说些找回面子的话,可这达山可是郑亲王府的,可不会说大话,看来还会回来的。众人一起看向荣禄,却见荣禄笑道:“我在楼上候着。”说罢像没事人一般走上了楼去。众人看得都呆住了,还真有不怕死的呀。
荣禄走到茶馆楼上右边最后一间的单间包房,只见里面一左一右坐着两人,左边那人十五、六岁年纪,五短身材,满面横肉,长得极是凶恶,乃是荣禄家中的包衣戴鹏,这人祖上乃是犯了罪的旗人,被配给荣禄祖上为包衣阿哈,直到他这一代都是荣禄家中的包衣,但荣禄总是待他如兄弟一般,不像旁人一般,见到他的容貌就远远的躲开。右边那人却也是十五、六岁年纪,皮肤白嫩,长得很是秀气,却是荣禄从小一起玩的玩伴博敦,也是正白旗人氏,但家中家道中落,勉强靠领旗人那微薄的禄米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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