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丁香花(2/2)
为师悔不该还在诗后留了一句小注: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
“当年受到过太清讥讽的杭州文人陈文述这时到了京城,他也看到了这诗,这个混蛋他没从诗中品出什么意境,却找出了一些他所谓的微妙把柄;他向大家说诗中的缟衣人是太清,而太清又名春,诗言梦见城西门苑春,表面上是梦见丁香花,可骨子里谁知不是梦会太清呢?恰好为师在写了这诗后不久,又有一阕记梦的“桂殿秋”词传世,词云:
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谧四无邻;九霄一脉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
惊觉后,月华浓,天风已度五更钟;此生欲问光明殿,知隔朱扁几万重。
“陈文述这混蛋认为这些就是是月夜幽会的写照,他将丁香花的诗和记梦的词妙巧地联系起来,再稍加注释,就制成了为师与太清偷情的凿凿铁证。很快,京城里流传开了有关太清与为师的绊闻,人们对这一类的消息本是十分热心的,再加上一些无聊文人的煽风点火,很快就将事情编造得有滋有味,有凭有据。”
“可叹为师和太清能妙笔生花,就算你有一万张嘴,这种事情总是说不清。于是流言飞语、指责叱问向我们袭来,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为师被逼得无安身之处,加上对朝廷深深的失望,只好带着一车书,躲到了你们宋家。不知为师一走,太清会怎么样呢。”
凄凉的一段故事讲完,龚自珍神情似乎轻松了不少,小慊皱了皱眉说道:“师傅,你怎么能走呢?”
龚自珍说道:“为师不走,太清她更是难堪呀。”
小慊叹了口气,这个师傅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似乎处理这种事情毫无经验,流言这种东西,躲是躲不掉的呀。当下说道:“师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走,太清夫人有口难辨,她会遭遇什么下场,奕绘王爷已经不在,她还能依靠谁呢?说不定她已经被赶出王府了也说定呢。”
龚自珍听了小慊的话额头汗水瞬间冒了出来,站起身来说道:“是呀,为师老糊涂拉,为师这一走,太清的罪名就坐实了,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应对,不行为师现在就回京看她。”
小慊站起身拉住他说道:“师傅,你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
龚自珍愕然站住,问道:“为什么?”
小慊说道:“你回去了,更显得你和太清夫人有什么,更何况太清夫人是永远不会再见你的了。她既然很爱她的丈夫,自然不会再见你这个毁了她名节的人了。”
龚自珍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说道:“那我该怎么办?太清她太苦了。”
小慊温言安慰道:“师傅,明年我打算进京看看,我会去看看太清夫人的,你放心吧,如果她有什么难处,我会帮她的。”
龚自珍神色渐缓说道:“为师对太清绝无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她很有才华,但身世可怜,当初以诗会友,只想她能寄情诗词,尽快走出丧夫之痛,可是没想到却害了她。明年你替我去看看她也好,就像你说的,她是不可能再见我的了。”
小慊点点头说道:“师傅,虽然你见不到她,可是有什么话或是书信我还是可以替你带去的。”
龚自珍一拍大腿说道:“对呀,为师修书一封,龄娥你替我带给太清。”
须臾,一封书信写好了,龚自珍将信折好封入信封内,递到小慊手中说道:“龄娥,请你告诉太清,若是还在记恨为师,就请别看这封信。”
小慊点头接过,龚自珍跟着说道:“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为师自认已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龄娥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为师明天就会离开山西,我要回江苏丹阳我的老家去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龄娥,为师知道你的成就将来远胜为师,可是你却偏偏是个女儿身,将来遇到的流言蜚语、坎坷荆棘必定困难重重,到那时你记住为师这个教训,管他人怎么看,用自己的心去做,就可以了。”
小慊不料龚自珍要离开,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是有种想哭的冲动。雪花还在飘落,可是人的心情却已经变了,全然没有了那种欣喜,离别的愁绪显得这朵朵雪花更是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