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密谋（1/1）

恒生银行给出高额利息吸储在这时期的中国并不是第一家，早在鸦片战争后，外资银行大举进入中国，存钱银行给利息就存在了，但洋人开办的银行大多在东南如上海、广州、汉口等地，并没有进入广阔的内地市场，内地的金融市场还是被刚兴起不久的钱庄票号所占据着，就是东南沿海之地，也能与外资银行分庭抗礼，只是随着年代的变迁和市场上的需要双方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了些，许多的钱庄票号背后都有外资银行撑腰，更有许多钱庄票号就是一些洋行的买办所开办。到后来，盛宣怀在1897年开办大清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也并没有开出定额利息吸纳存款以达到聚集资金的目的，经营方式也与钱庄票号类似，可以说是洋不洋，土不土。

但就陕西一地来说，洋人都少见的很，银行那更是不知道为何物，控制陕西金融市场的还是晋商开办的票号，这些票号是站在陕西金融市场的最顶端的，下面一个阶层才是多为本省人开办的钱庄、银号。恒生银行在西安开出利息吸纳存款，吸引了许多把银子藏在自己家地窖里的许多地主老抠们的目光，刚开始或许还有些犹豫，但中国人最喜欢的就是跟风，一但有第一个人大胆的站出来吃螃蟹后，接下来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恒生银行的火爆并没有怎么影响西安乃至陕西的金融市场，毕竟客户群不一样，钱庄是靠行庄票、银票，银子、银元、铜钱互相之间兑换为生。恒生银行初办，人员紧张，虽是保留了富平钱庄这个业务，但并没有大力向这个业务方向展，所以暂时还没有威胁到西安各钱庄的生存。而票号则经营的是汇兑业务，恒生银行现在只有在西安一家店面，也没有与其他票号结成联盟，自然不能进行汇兑业务。恒生银行刚开始开业时，西安各大票号钱庄们都只是冷眼旁观着，并没有采取措施联合起来封杀这个新生产物。

可是恒生银行的持续火爆还是让这些票号、钱庄感到了威胁，各家票号钱庄都利用自己的关系到处打听关于恒生银行的消息。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子开道，什么事都好办，这些票号还是打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当它们得知恒生银行每天能吸储多时达到二十多万两，少时也有十一二万两，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候被震惊到了。掐指一算，那不是恒生银行这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吸纳了几百万两银子，这么多银子放到哪就能掀起一番风浪来。就在曹德勋忙于为恒生银行选新址的时候，由在陕西最有实力的日升昌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胡官泰召集，基本上西安各大钱庄票号的大掌柜或者是财东共二十几人齐聚西安最好的太白居酒楼，商议如何应对恒生银行来势凶凶的攻势。

太白居酒楼整个酒楼都被胡官泰包了，代表二十几家钱庄票号来参会的大掌柜和财东都在三楼分三桌而坐，当然坐在桌的都是西安最大的票号钱庄的掌柜、财东，坐在主位上的是这次酒会的召集人日升昌西安分号的大掌柜胡官泰，在这桌就坐的还有大德通票号西安分号的大掌柜徐自卿，蔚泰厚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江世德，合盛元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陈藻蕴，协同庆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王承立，乾盛亨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杜盛魁，还有就是陕西本省人开的唯一一家票号丰信厚财东杨惠亭。不过丰信厚与山西各大票号比起来实力上还有不小的差距，就拿日升昌来说，人家光西安分号每年赚的钱都比他的丰信厚所拥有的资本还多。杨惠亭能在这一桌入座，是胡官泰等人在矮子里拔高个而已，而且他还名誉上兼着陕西钱业行会的会长，按理来说该由他来召集这次集会的，但山西各大票号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诸位，感谢大家这么给胡某面子，来得这么齐。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意，一年到头难得碰个面，感谢诸位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听胡某唠叨。想必各位都知道，今天胡某请大家过来是为了何事，前些时日有河北人曹德勋未经行会的肯收购倒闭的富平钱庄，改成恒生银行，以利息吸引各地士商争相存款，在业内引起很不利的影响。杨会长，按陕西钱业协会的章程，是要怎么处理这种私开的钱庄。”胡官泰做为东主，自然而然的站起来先言道。

杨惠亭小时候家庭环境并不好，家里仅靠两亩薄田度日来养活六七口人，自小过够了清贫日子的他养成了一股狠劲，十三岁的时候就瞒着父母跑到西安城里的一个商帮里做小伙计。正是凭着他那股狠劲，杨惠亭在商帮里从伙计做到了掌柜，再从商帮掌柜跳出来自己开商号经营米粮，光绪年间，特别是庚子年銮驾西巡后，陕西的钱业开始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展起来，杨惠亭也看到了这中间的商机，卖掉了自己的商号，再从其它银号拆借了一笔银子，开办起了丰信厚钱庄，再后来赚到钱的丰信厚也踏入了汇兑这个行业，把分号开到了陕西周边各省，杨惠亭也当上了陕西钱业协会的会长。杨惠亭有股狠劲，但并不代表他无所畏惧，虽然他这个钱业协会的会长不受山西佬的待见，陕西钱业还是由山西佬说了算，但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可以以会长的名誉拜见一些官面上的人物。可能山西佬不觉得，因为山西票号都是手眼通天的，关系都在朝廷里，但对于信丰厚这个小票号来说，这点关系有时可以活命的。比如这次，要是他不是在恒生银行开办的时候就拜访了陕西藩台钱能训钱大人，得知恒生银行是陕西新军协统曹仲群的产业，也就可能跟着山西佬去对付恒生银行，最后可能拼杀过后，曹仲群奈何不了山西票号，但捏死信丰厚是轻而易举的，遂站起来说道：“胡掌柜，钱业协会的以前的章程没有注明如何处理此类事件，新章程各位钱庄的掌柜东家又有不同异议，还没有定下来，行会这边无权处理。”说完就坐了下去，把胡官泰愤怒的目光直接无视，心里骂道“山西佬，平时都舍不得叫我一声会长的，这会需要我这个会长的时候你就叫会长了，我才没那么傻呢，不要以为你在业内势大，就谁也不怕，听说曹协统跟军机处的袁大人有关系，惹到他，你们怎么的也要掉块肉吧。”胡官泰见杨惠亭不上道，心里十分愤怒，想当场作的，但还是忍住了，强忍下心中的闷气，心想以后才来收拾你，这就把杨惠亭给恨上了。“既然行会这边章程还没定下来，那就我们现场议议，怎么处置恒生银行吧，王掌柜你先说说吧。”山西上百家票号在其他省份的人嘴里统称为山西票帮，但他们内部自划成三大派，一派就是以日升昌为的总号设在平遥的平帮，一派是以大德盛为的总号设在祁县的祁帮，另外一派就是以合盛元为的总号设在太谷的太帮，三帮各自有二三十家票号，各自有各自的经营范围，还有的票号不在三帮之内的都是些小票号。被胡官泰点名的王掌柜就是同属平帮的协同庆票号西安分号大掌柜王承立。

王承立站起来向楼内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具可靠消息，恒生银行自建立以来，一个月的时间吸纳了陕西各地富户存款四百多万两，如果我们放任它继续展下去，我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西北一地富在陕西，如果让恒生银行通过吸纳存款将陕西的钱业市场控制住，我们以后何以立身。就是它从现在开始不再吸纳存款，四百多万两的银子砸向市面，也会拢乱秩序的。所以我们要团结起来，把恒生银行还未壮大之前把他扼杀旧掉才行。”不知道是后面两桌哪位钱庄的掌柜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要怎么扼杀。”王承立对有人打断他的话有点不满，但还是回答了那人的问题：“我们经营钱庄的都知道，钱庄最怕的就是没有信誉，从而产生挤兑。恒生银行经营方式与钱庄差不多，这个方法用在它身上还是可行的。诸位从今天走出楼后就出去散布消息说恒生银行存银过多，可以把实际数字报出去，夸大点也行，却没有放出去一分贷，根本支付不起利息，鼓动市面上的人赶快去取钱，取到后面就无银子可取了。”

“这法子管用么，市面上那些人会信么。”一会坐在后面桌子上的掌柜问道。

“当然管用，我们同时放出消息就说我们在坐的票号钱庄都不会拆借给恒生银行的，只要多经过几人的口，都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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