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月语 落雨（1/2）

是夜，月朗星稀，朔风带来了微微凉意，吹走了微醺的酒意。

陆天涯带着一身的酒气同凌笑雪跨出了四方阁的大门。血气流转，驱散了寒冷和酒气。望见凌笑雪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陆天涯褪下自己的外衣默默的为凌笑雪披上，血气随之运转，散发出阵阵暖意，恍若蒸腾的暖炉。

“天冷了，应该快下雪了吧。”凌笑雪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身体往陆天涯身旁凑了凑。

这雪是预见了这离别么？陆天涯抬头，瞥见穹顶上酝酿着点点晶莹。

下吧，越大越好，掩盖离痕，才能走得了无牵挂。

陆天涯与凌笑雪上了马车，雪白的骏马抖动着身体驱散寒意，打了一个响鼻，昂着头，甩动四蹄，神气地踏上了来时的路。

雪白的冰晶在月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辉，漫天飞舞。

酝酿了数日，这雪终究还是下了。

凌府的家奴早已等候在门前，引着马车进了凌府。

几个家奴有条不紊地将马车停住，恭守在一旁。陆天涯扶着凌笑雪下了马车，便有几个丫鬟凑过来，扶住凌笑雪，扶着她回房休息。家奴牵走马车，留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候在一旁。

“家主今日回府，等候多时了。”

陆天涯点头，老者引着陆天涯来到一个恢弘的大殿前，推开厚重的紫檀木门，示意陆天涯进去，而他则掩上门，恭敬地候在门口。

大殿之内，烛火通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镂空的流云轩窗上烛影摇曳，宽阔的大殿内极尽奢华的陈设让人一眼难忘。漆着浓墨色的沉铁梨木桌，带着沉重历史气息。一件件古玩，典籍按照一定的格调排列，青铜兽鼎内燃着不知名的沉香，温暖着这座恢弘的大殿，也让人的为之精神舒缓。

没有金镶玉砌的俗昧，整个大殿给人以大气、雅致的韵味。

大殿之内，一名华袍男子坐在当中的位置上，缓缓地抿了一口茶盏中的茗茶，又将之放下，紧握着茶杯的手上又重浮血色。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波澜不惊，长期身居高位导致身上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嘴角深抿，眼帘半垂，让人猜不透他思绪的边际。

“伯父。”陆天涯恭敬的道。

男子不作声，思绪似乎还在远方，只是那低垂的眼帘遮掩下，那锐利的目光早已从陆天涯身上扫过。

任由那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从身上扫过，陆天涯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凌长风缓缓收回目光，示意陆天涯坐下，心里暗自点头。男儿生当有傲骨，不过，若是困居在小小的天地间，纵是雄鹰也难有翅击长空的凌云之志，徒抱着染血的折翅，在笼中残其余生，更何况是尚未展翅过的雏鹰。少年当有少年的峥嵘头角，锋芒毕露，不然，那便是枉曾年少。

一柄好剑，须要千磨万砺，才能剑裂长空。

一只雏鹰，须要风霜洗礼，方可翱翔天地。

“看看吧……”凌长风道。

陆天涯拿起一旁桌上的宣纸，狂放肆意的书法冲入视线，笔下龙蛇一笔一折都带着挺立的傲骨，似一柄柄锋芒内蕴，只待出鞘，便可裂纸而出。苍劲有力的笔法，大气磅礴的撇捺，不着痕迹地将这锋芒很好地收住，不至于锋芒外逸。

那是一首小诗，《雪痕》

凤送马蹄声，黎明踏雪痕。

和衣未眠客，烛影照离人。

剑起游龙鹤，隐鞘幻琴声。

更进推杯盏，浮生吹酒冷。

“去吧，你伯母那我去说……总得出去闯闯，男儿怎能没有血气。”凌长风道。

陆天涯不语，他还在考虑如何带走凌笑雪，不想凌父已然猜到了，果然，知女莫若父。

片刻，陆天涯放下宣纸起身，嘴角轻佻地勾起，带着玩味地道：“少年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步之所至，所见之极，是天地之大’，若不亲自去丈量一番，谁有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股凌厉地气势从陆天涯身上喷薄而出，墨色长发飞扬，张扬姿态尽显。

“现在可否放心让我带走笑雪呢，岳父。”陆天涯笑道。

凌长风半掩的眼帘垂下，语气中带着流年的沧桑：“仙之遥遥，百载弹指，恍若梦语。希望我还能活到抱孙子的那一天。”

陆天涯气息一乱。

“告辞。”陆天涯拱手。恭敬地给凌长风施了一礼。

“倦了就回来，孙子我凌府还养得起。”

陆天涯气息紊乱，害怕将这大殿震毁，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陆天涯的身形不断地在房檐间飞跃，任由寒冷的朔风拂过发丝，跟凌长风比起来，似乎他还真的只是个青头小子而已。

掠过几处房檐后，陆天涯停下身形。头顶飞舞着晶莹的雪花，与皎皎月光相映衬，让人为之迷离。

“如此良辰美景，倒是少了美人共赏，却是可惜。”陆天涯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