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酬书(五)(1/2)
() 「他写这一段给我,若是江湖黑话,我也解不来。老老实实给他个笨回答便是。」便答道,你说的那故事我也读过,是德宗皇帝时宰相牛思黯的着作,主人公名叫「元无有」,那就是暗喻这故事原本是子虚乌有呀!她又心想,灶下物什跑出来吟诗也没甚么,一册《搜神记》里都不知有多少,她翻师父的书,是记得很熟的,便拣了两则答他,一是空宅子里的金银和杵半夜化人的故事,二是秦文公砍伐树jīng的传说。两则都是死物变人的故事,与对方写来的故事相应。
「他看到我这笨回答,该知我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了。只盼他能叫侍桐写几个字给我,便是画个花押,我看了也放心。」.ttz.
她岂知殷迟一派天真,毫无言外之意?五rì之后,复信便捎来了,请了镇上替人跑腿的赋闲子弟专程来送。司倚真这五rì中忧心侍桐,练刀练得恍恍惚惚,好在她本来便装作悟xìng低微,且刀法不由冷云痴亲授,教招的师哥也不过份难为她这一堆「会走路的银子」。收到复信,好容易捱到晚上,拆信时双手都不由颤抖了。
信笺共两张,第一张墨迹清清楚楚,是侍桐有些稚拙的字迹。侍桐跟着自己rì夜习字,这笔迹决难认错:「侍桐很好,家人也好,盼望夏至后相见。」
第一张信笺上便只这一行,并没交待那神秘写信之人的来头。句子虽俗,字迹虽劣,司倚真见了却掉下眼泪来,浑身有如虚脱。这时才知自己多牵挂这个名为侍婢、份若亲姐的丫头。侍桐既安然无恙,还连带众仆从的平安一起报了,司倚真心中大定,拭去喜极而下的眼泪,便翻开第二张信笺。那位神秘客再出何招,她也不怕了。
第二张笺果然是神秘客的字迹,比之侍桐实在是好得太多。司倚真此刻心怀甚畅,留意到了字迹这等细节,「这手书法不像是江湖武人。除非是师父那样文武兼修之辈,才写得出。但这人能使画水剑,又有急人之难的义气,侍桐上哪儿结交了这么一位人物啊?」这等人物居然会巴巴地跟自己交换故事,童心极盛,这可真奇了。
信上开头只说,康郎在牢狱一天,便多受一天苦,甚盼司倚真早些赐告旦夕楼详情。接着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人化为虎的传说,大意是说,有个叫张逢的人某rì赏玩风景,心情甚好,在草地上翻转酣睡,居然化作了一条大虫。后来还因为肚子饿,嚼了一个路过的官员。最后他流浪多时,百无聊赖,又不觉间回复人形。神秘客问道:依你说,死物变人不稀奇,那么人化为走兽呢?你听过没有?
司倚真哑然失笑。她听师父和家里矿场里的工人说过乡间「斗歌」的习俗,只是不曾躬逢其盛,倒没听说过斗讲故事的。这神秘客不知何故,显然是和自己斗上了。可自己若讲赢了他,又不知有甚么好处?「好罢,我便好好答他,也许这位高人是个老顽童,便像...像常居疑先
生那样的古怪长者,大抵这类高人,都有些人所难明的怪脾气罢?唔,我逗得他高兴了,他搭救起康大哥来,也愿意多出几分力气。」她哪里知道,神秘客不是甚么高人,更一点不老,比自己也才大了三个月而已。
她细查两张信笺,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只发现神秘客书法的某些细节异于常态,似乎是惯用左手之人学会右手作书,有些许笔顺学错了。这次她再不犹疑,回屋提笔就写,复了一个某人在梦中化为鲤鱼的故事,说道,这传说和「人化虎」是同一个出典,你想来也看过,我再说一个人化为水的故事,却比较出奇。相传一名女子暗慕父亲门下的书佐,暗地饮下书佐洗手盆中之水,遂有孕,生了孩儿后,让孩儿指认父亲,那孩儿迳扑书佐怀中,书佐推了那孩儿一把,孩儿仆倒地下,又化作了一滩水。此子由水而来,化水而去,故事在突兀中隐含幽怨,真不知前人如何杜撰得来!
司倚真以一个养在深闺的未婚少女,转述这等私养孩儿的情节,却没半丝尴尬,这也是她行事异于一般扭捏姑娘之处。最后写道:水和人,本该是异质之物,尚且能相互转化,人化为走兽游鱼,也就没甚么怪异了,不是么?写完了信,抿嘴笑着把信封起。
复信三rì之后便到,似乎那神秘客迫不及待。送信的镇上闲人在庄门外等候,非要亲送到她手上不可。司倚真来到门外时,那人唠叨道:「姑娘,写信的是谁?是你阿爹还是阿兄?让他一次写多几封再投罢。赏钱倒在其次,这三天两头,山里山外的,我走得腿也断了。」
司倚真心中一动,忙问:「谁请你投信的?」那闲人道:「恒安驿馆的掌柜,还能有谁了?」
司倚真有些失望,笑道:「你明rì此时,来此等信。大哥多辛苦几趟,不是挣得更多么?我此时身上没带银钱,明rì加三倍谢你。」
那闲人听见「加三倍」,jīng神一振,抬头见到司倚真的明眸朱唇,呆了一呆,不意北霆门也有如此美貌姑娘,不好意思地说:「是,多谢姑娘。掌柜的说拿信给他的是一个少年郎君,相貌也是很好的,想是府上的人罢?」这话不慎泄漏了心情,等如在说:姑娘你相貌也挺俊呀。
司倚真心头一跳:「是个少年郎君。那人是谁?是写信之人的下走,还是徒弟?」只因她总将神秘客想成一位年长高人,才会压根儿没想到相助的是个年青后生。她又问了两句,再问不出其他,便谢了那闲人,回到北霆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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