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种情(五)(1/2)
() 但见自己的短剑仍是出鞘抛落在地,一套带血的靛青袍子和里衣散在一边,被山雨打得更加不成样子,掘开暗藏木箱之处,自己的易容物事与剑谱、断霞散等强夺而来之物,好端端便在其中。殷迟将物事一一放入车中,恍若隔世。「那rì离开这些物事,我仍是个好端端的人。此时却已有断霞池这恶鬼一般的剧毒缠在身上。」
回过头来,见车中的侍桐正拾起自己的短袍,认真寻着被姜垣等人兵刃划破的口子,显是要给自己缝补。他在溪中擦洗短剑,向她粲然一笑。侍桐脸一红,低下头去,怔怔瞧着袍上的剑痕。[]
车行无话,一行人回到北霆庄山外的小镇。众人南归途中,晚间在道旁郊野露宿为多。殷迟初次遇上一位姑娘对他钟情进而以身相许,对他崇拜、对他照拂,动情处又娇羞婉顺得撑不起肢体,那是过往从未尝过的滋味,于是每隔一两夜,便趁药僮熟睡,将她带到远处亲热。到后来,二人牵着手蹑手蹑脚奔离大车时,总是忍着嘻笑,宛然像是小情侣一般。
侍桐已近十七。此时殷迟五月生辰未至,整岁甚至未满十六,二人对世事的感受却像是侍桐年纪小些。她长年陪伴深闺小娘,干活尽管俐落,却不明白外间险恶,而司倚真xìng子较她坚强太多,她跟着这爱玩又爱逞强的小娘子,成rì摘花觅草,心xìng纯善得直教殷迟无法体会。
正因如此,当殷迟一rì一rì发觉侍桐更加情不自禁,亲热时也逐渐对他主动迎合,实是真心高兴的。
他并不是爱了侍桐,这才高兴,而是知道侍桐不会作伪,也不像冯宿雪拿他当玩物,她心中果然深深印下了自己。他从不懂怎样确定旁人的心意,也不认为有人会真正爱他,然而现下侍桐爱了他,这是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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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倚真停留北霆门期间,侍桐等人惯常借住镇上农家,有时加上药僮,人数较多,便去租客房,两名仆妇在这店中等着众人归来。这小镇是北霆门山外最近的聚落,工商无甚规模,镇上唯有一家老客店,名唤「恒安驿馆」。
――这家客店经营了二十多年,江?当年窥探火冢场后,曾在此暂居一晚;那时他携着重伤的孕妇韦岱儿,意图为她续命,却为西旌赤派包截追杀。而侍桐哪里知道,小娘子正是在此处一个血战之夜出世?
回到客店以后,侍桐与仆妇同睡一室,殷迟不能再有非份之举,当即寻思怎么查出这伙人的底细。他跟着众人悠悠闲闲地到剑南来,绝非仅为了和侍桐亲近而已,而是要探出翻疑庄的真相。这一路上,他与侍桐在野外依偎之时,也曾试图探询,但侍桐到底受过江?的严训,始终没说漏嘴。
江?的姓名与武艺,在地方上可以坦然示人,他「剑胆陶朱」的称号原就名扬湘西,他怎生杀土豪、建基业,乃是一桩茶余佳话。但在面对道上人物时,侍桐和一众仆役都不能透露主人来历,说到小娘子时,只能说是姓范,「江」和「司」这二个姓,是不能出口的。
终于教殷迟遇上了绝好的时机。一回客店,侍桐急忙问店家,有没有北霆门捎来的书信,果然店家拿出一小叠信札来。侍桐赏了店家,又开心,又愧疚,转头向殷迟道:「你瞧,我家小娘给我写了这么多信。我真不好,这时才看到。她会不会发生甚么事,要同我诉苦呢?」
殷迟见每一信的封皮上,字迹谨秀挺拔,既有闺阁的含蓄,亦有男儿般的隐隐英风,心道:「你说小娘子叫你主人做师父,有如他亲生女儿,本事都是他教。你家主人是武人转做生意,哪能教出这么好的字?寻常一个武夫转行经商,字都不一定识得,也不会想到要找女先生来教书罢!」
侍桐喜孜孜拉了他,在院落阶石上坐下读信。却是每读一两行,便要指着生字,问殷迟这怎么解。殷迟给她解说时,她便将信件内容遮掩住。这样解了十几个字下来,殷迟更加肯定:「她家千金以一个女子而识写这么多难字,又大老远跑到北霆门学武,那主人定非寻常。」
忽听侍桐「啊」的一声,声音十分讶异。殷迟侧头问:「怎么?」侍桐拿着一封信,脸sè有些怔忡,道:「没甚么...」停顿片刻,终是忍不住,又道:「小娘子她...她遇见了她要寻的一个人,那人却...身在牢狱。」
殷迟见她偷看自己一眼便即垂头,眼中的惊慌神sè已让他看得清楚,不由得大疑:「自她对我倾心以来,便不曾这样瞧我。那小娘子要寻甚么人?关我甚么事?为何那人身陷囹圄,侍桐便要这样提防我?」他不喜欢侍桐又对他露出从前的疑惧神态,抓住她手,问道:「你在担心甚么?」
侍桐想说又不敢说,憋红了脸,觑了四下一眼,见院中无人,忽地将头靠上他肩,有些哽咽地道:「我不想瞒你,我不想瞒你...你知道了,能不能别怪我?」殷迟莫名其妙,拍拍她的背道:「你说就是。」
侍桐低声道:「小娘子这趟回北霆门,路上跟我说,她要在北方寻一个人,因为主人派给她一个任务,要她寻到那人后,做一件要紧事...那个人,那人你是识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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