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炸炉(二)(1/2)
() 断霞池水变异,终致丹药出错,军士中毒症状的根本原因韩浊宜一望即知,当即向李存勖自首,戴罪赶上山来,要取得正常丹药。他不甘受责,yù叫天留门人抵命,老秦rì夜担忧之事,毕竟成真。殷迟为之凛然:「到底破局了!他俩会不会动手?冯宿雪会不会制住他?她...她无意间让我听了这许多秘辛,岂有不灭口之理?我来得及冲出这暗门么?」
冯宿雪一声不出,胸口起伏,实是拿不定主意如何对付这老者。殷迟紧握短剑,明知不可引二人疑心,仍不由瞥了暗门一眼,寻思:「无论这二人谁先动手,只要室中动静一起,我便扑向暗门,同时钢镖护身,绝不回头流连一霎。我暗器练得不怎样,但要发镖打死姓韩的,多半做得到,今rì结果了他,倒也干脆。要阻住冯宿雪却难了,一旦给她发现我有反意,我焉能生出天留门?但我的剑术更加不是她对手,她没见过我使暗器,仅能以此奇兵突出取胜。」手臂一紧,触到腰带间那盛了弯月钢镖的暗器袋,「阿爹,我用你遗物保命,请你佑我。」
却听韩浊宜叹了一声,语调又转轻松:「唉,冯门主向来只仗老秦一人治理断霞池,恕我倚老卖老说一句,这作法却是有些不稳当。」冯宿雪道:「请韩先生指点。」韩浊宜道:「冯门主怎么就没想过多寻几个药房的接班人,随时取而代之?老家伙凭藉资历,对青年主子无礼,终于毁败祖业,那是每家每朝都有的事,这还好说。倘使旧人生了异心,又怎么制他?冯门主想来是对手下人推心置腹?但老夫记忆所及,这却不是天留门风。」
冯宿雪脸sè略见和缓,对韩浊宜最后这句酸气十足的言语只作不觉,说道:「推心置腹,是不敢说。小女子敬重门中前辈的本领,相信他们忠心不贰,并不曾想到这许多。」这话透着几分诚恳。韩浊宜双眉一轩,点了点头。
殷迟却想:「天留门主以断霞散控御门人,门人便想有贰心,也不敢罢!我一年半载所见,也真唯有那老秦一人,是不做作的忠诚。今rì之事,她若为韩浊宜所逼,杀了老秦,来rì断霞散当真炼不出,一众门人瘾头上来,只怕...人xìng全失,她...她这门主的下场必然甚为凄惨!」
背上一寒,突然只想尽快冲出天留门,有多远走多远。自己为何会甘愿置身于此?为何能在这邪恶之地吃睡如常、甚至与邪派头领rì夜欢好?说天留门是邪派,然则一口承诺为其杀人、与之交换条款的自己,又是甚么?这种种疑虑在他脑中晃过,竟是不敢思索,难以面对任何可能的回答。
于是强迫自己分心:「那一座浮图般的炼钢土窑,看来是韩浊宜亲自指挥。这些rì子里,我总疑心有几个是那土窑的工头,却看不出哪个是特别有本事之人。冯宿雪对我偶尔松懈,方才便连丹药细节也对我说了,在炼钢这事上,却从未露过半点口风。若非直接牵连韩浊宜,必不致此。」
冯宿雪又道:「韩先生既然这样指教了,小女子他rì也会在断霞池掌理人一事上多所措意。」
韩浊宜笑了一声,道:「他rì他rì,事情总是及早开始的好。好比老夫这几年来,便曾不只一次思忖,我年纪越来越大,天留门中的几处要紧地方,该怎么长远经营。上面那位江山一代代地传下去,这几处地方也得看紧才好。是罢?」冯宿雪道:「既在天留门心腹之地,一应交给天留门便是。小女子欠缺磨练,这次教韩先生失望了,往后决计不敢再犯。」
韩浊宜摇头道:「已经磨练得很好的人才,这世上是有很多的。嗯,我想想,十多年前,便曾有人给我献议一个人选,那人选倒是不差。只不过,当年我与那献议之人是死敌,对他所提这人选也未曾真正留心。这几年来,却是慢慢想通了。」这话直如哑谜,殷迟固是一头雾水,冯宿雪也只能听出话中的胁迫之意,隐约只知他在暗示有人将取替自己,却不明白其意所指。
韩浊宜续道:「老夫这人向来是这样的,待我好的,我未必偿还;待我不好的,我也不一定要报复。曾起意刺杀我之人,或是想来查我底细的,过得几年,时移事易,但教好处在手,我也乐意跟他当好朋友,细想一番他的建言。咦?我老糊涂扯远了,我是要说,有些事最初看不出好处,慢慢地会发现少它不得。我起初不愿意做的事,现在是愿意做了。」
冯宿雪被他的故弄玄虚一扰,神情颇显不悦,抿唇忍下了,道:「请先生直言。」韩浊宜道:「天留门是个武人门派,不是生成的铸炼场、丹药房。这两桩要紧事业座落于此,只是常居疑碰巧所为罢了,又不是非要画水剑术去权充护法。既然天留门打理得来,别门别派未必办不好。」咳嗽一声:「我就是这个意思,自己觉着挺有道理。若是冯门主不同意,往后也可以拿出个不同意的道理来,一同琢磨。」
冯宿雪听他所言已再明白不过,竟是要另寻门派来接管天留门中的几处重地,然则天留门整座地底城岂非要拱手让人?门人又将何去何从?尤可畏者,是已然靠服食断霞散过rì的门人,xìng命定然不保,若任其坐以待毙,自己这门主定遭反叛,届时结局又是如何惨法?她纤指一握,再也忍耐不住,霍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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