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二)(1/2)
第二节
我提着包跟在他的背后,从九号车厢西头,顺着走道逆火车行驶的方向朝后走。
车厢内人满为患,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行李架上堆满了包裹、提兜、纸箱、竹篮、背篓、抑条筐等物。有长的、有短的、有方的、有圆的,杂乱地堆放在行李架上。
车厢内的乘客多半是张口“俺”闭口“中”,穿着大裆裤的河南人和开口“啥子”“龟儿子”“要得”不说,还用帕子裹头,土布缠腰,即使精心打扮还是掩盖不住邋遢的,那特有五短身材的四川人。他们三个一伙五个一堆地坐到一起,有的嘴上叼着烟在打牌,有的咋咋呼呼地在“吹牛”大摆“龙门阵”。车厢里还有一些人他们寡言少语,静静地坐在那里,或低头打瞌睡,或面向车窗外两眼发直地瞅着一望无际的戈壁……
此时此景,使我明显地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大别于先前的短途慢车。人们服装更加暗淡,口音更加庞杂,行李更加零乱,这时车头行进的方向,更加增添了西行古道上的一种悲壮色彩。
当时,火车已经行驶到甘肃、新疆毗邻地带。
本区因气候干旱,流水作用小,风便成为塑造地表形态的主要营力。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地表机械风化强烈,裸露的岩石不断地发生崩解破碎,在风沙作用下,不少地方形成了砾石遍地的戈壁和起伏连绵的沙丘。茫茫无际,纵横千里,既无人烟,又没有植被,自古以来就被人们视为艰险的畏途。
在那一个特殊的年代,去新疆犹如当年的“走西口”,尤其在六零年“三年自然灾害”以后,社会上形成了一股民间潮流。
但这股潮流多属暗流,它不同于解放初期敲锣打鼓地欢送参军,也不像五、六十年代,由国家派人、出资到江苏、浙江、湖北、河南、安徽等地,招收到新疆的“支边青年”那么光荣和体面。这些多数来自农村,少数来自城镇的无业游民,而是一股民间的潜流,即“盲流”,途中不遇知己不讲真话,即便是大伙都心照不宣是到新疆去找工作的,也多称是“探亲”或“访友”,绝不向你显露“庐山”真面目”。
好像是那遥远的边疆又多么的需要人似的。要不然,车上多半的人为什么要背进离乡,千里迢迢地往天边跑呢?似乎他们都有一本不愿摊开的难言帐,或因天灾,或因**,或因自己犯了什么“煞星”,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家乡不亲了!运气不佳。然而,外乡就亲了吗?新疆真的能容你立足吗?这是谁都不愿启齿,而又猜不透的迷底。确有一个事实是,这些成千上万的流入新疆的。“盲流”,他们无疑与倒霉、落魄、不幸、无奈和某些荣辱所连在一起的,所以大多数人都会谨慎从事,尽量避免接触,保持沉默,不知底细,绝不轻易讲出他的来历。
此时,“瞎子”艺人在挤满乘客的走道上,手端一缸开水前面吆喝开路:“请让一让!让一让,小心开水。”我紧随其后。他这一招确实管用,一些人因为怕烫,赶忙侧身闪到一傍,让我们过去。但也有几个人怒目而视表示不满,当我们走过去他们嘴里还嘟嘟嚷嚷地说道:“这两个是二百五!”
就这样一路又喊又叫,磕磕碰碰,用了半个多小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才通过九、十号车厢,“瞎子”和我已是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的了。在两个车厢连结处稍作休息,“瞎子”仍旧端着撒掉一些的半缸水,旧技重演在前开道。好在十一号车厢比前面车厢人确实少了一些,我们很快来到车尾十二号车厢。这里要比前面松快许多。
“他娘的!端回的这半缸子开水,还没有老子身上流的汗多。如果不用那虚张声势的办法,我们现在也过不来。”他一边擦汗一边在说,随后将半缸开水递给我喝。
我放下东西接过来喝了两口,不忍心多喝。他却说:“喝吧!我还打回来一行军壶。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要坐在这尾部车厢,因为每停小站两、三分钟人们来不急向后跑,大都由中间上车,所以前面车厢人多,后边车厢人少。”
由此知道这家伙鬼点子就是多,是一个闯荡江湖的老手。我自叹不如!稍作休息,我从挎兜里,掏出玉门镇那位大叔送我的两个烧饼,给他一个,我一个。然后喝着“瞎子”打回来的半缸开水,我们开始了又吃又喝的初次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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