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魂未定 梦断台湾(五)(1/2)
第九节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
白骨露野无人收,自古征战几人回。那些沙场战死的人,不管你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顽强英勇,哪怕是粉身碎骨。军中活下来的人若是能把死者的一片血衣、一绺头发、一根白骨找到带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亲手安葬,这也算是对家里及其后人的一个交待。
苗大姐云南苗家人(当时人们都这样称呼她)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大眼睛,皮肤白皙,说话带笑,对人十分和气的女人。平时常和我母亲她们一起拉呱谈心。
抗战胜利时,她刚十九岁嫁给一个从滇缅抗战归来的军人(上尉连长)后生一小女,随夫来到重庆。后来所在部队开赴华东,她又随夫来到宁沪。今年春天,她与其他军人家眷一起又展转到了台湾,在基隆“招待所”难民营中和小女儿相依为命。
近日,听从大陆过来的人(先前和他丈夫一个团)讲:“两个月前,她丈夫在解放军攻打杭州的战斗中,一说战死,一说被俘。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下落不明。当苗大姐得知这一噩耗时,悲痛万分,心如刀割,在痛苦绝望中竟寻了短见。当时,幸亏有大家帮助,又有经验丰富的王大妈及时抢救,才算有惊无险,保住了苗大姐的性命。苗大姐因为喝了王大妈的半瓶香油,又吃了半斤多韭菜,一直拉了两天肚子,金戒指被一团没能消化掉的韭菜包裹着被拉了出来,用水冲一冲,洗一洗,依然是金光灿灿。
她的小女儿莉莉,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大眼睛,圆脸蛋,一笑两个小酒窝,整天蹦蹦跳跳,非常的活泼,不时地唱出银铃般的歌声(儿歌),好像一只小百灵鸟,特别逗人喜爱。自从她们母女由大陆来到这个简陋苦闷的难民营中,小莉莉就成了大家快乐的小天使,给这群走投无路苦难不幸的人们带来了开心的笑声和少有的欢乐。
人们忧愁、苦闷、焦虑地又过了三个月,上峰遣返家眷启程的日期终于传达了下来。
1949年9月11日,一个阴雨连绵淫雨霏霏的早晨,眷属们由七堵国“军官招待所“乘上六、七辆蒙有蓬布的军用大卡车向基隆海港驶去。当地的老乡有的冒雨站在自家的房前目送我们离去,我们在车上也回望着他们渐渐的远去。再见吧我们在此生活了半年多的七堵国“招待所”,再见了淳朴忠厚的当地农民朋友们!
我们这些多年游离不定的流民,从此结束了在七堵国“招待所”半年多的彷惶惆怅,单调苦闷的难民生活。再次踏上了流浪漂泊的漫漫不归路……
但是这次不是千迢迢的由大陆流向台湾,而是又逆向的由台湾悄然地漂流回大陆。
历史就是这么的残酷无情,命运又是这么百般地捉弄人生!
上个世纪中叶,即1949年9月11日下午,在一个阴雨如晦秋雨绵绵的天气里,在台湾基隆海港的码头上,排着长队的难民们忧心仲仲的在缓缓地登船。
当年,为了逃避解放军的追赶,从北平撤离到上海,又从上海撤离到福建,直至最后横渡海峡,逃到台湾。而今又悄然地离开台湾,向大陆遗返,让我们返回故土。然而这些事情都不是难民们自己所能够决定的。
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服从长官命令,任凭政治家们的摆布。
这说明了国家是机器,军队是工具,兵与民是阴险歹毒的“政治家”手中可用可弃的玩物。这种可悲的结局,乃是特定时期的历史必然产物。
就在我们这些成千上万的难民,由台湾被遣返回大陆的三、五个月之后。在1950年2月,一群人一批前国民党军队的幸存者从中国的西南边陲仓皇出逃,趁夜幕之便悄然地离开大陆。
“那是半个世纪前一个漆黑的,天上没有月亮,星星像无数眼睛在天幕上闪烁。中国西南边陲,一支约有千余人的国民党军队正在连夜行军,准确地说不是行军,是逃跑。
这是个巨变的历史时刻,国民党政权迁都台北,蒋介石退守到了台湾,对中国大陆来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国民党政权退出历史舞台。
……这群人隶属李弥第八兵团的一支队伍,一千多人。在七零九团团长李国辉的带领下,从云南进入缅甸,走进金三角,出生入死,抢占了地盘,夺到了立足之地……电告台湾。
国防部回电:“你部自谋生存。”
……一群忍辱负重的国民党军人(或者说一群中国人)为了完成长官“神圣嘱托”,把自己的生命埋葬在异国荒凉的泥土里。
长官有命让他们坚持反攻大陆,这些老兵忠实地执行长官命令,把自己的一生,以至后代都留在了金三角……
这群幸存者悄然离去,逃离大陆,有的作为政治角逐的牺牲品,有的被抛弃,此时他们的心情是沉重而暗淡的,多数人是悲痛欲绝的,他们毕竟是中国人,是那些胜利者和追兵的同胞,是同样的炎黄子孙,华夏后代。
(邓贤《流浪金三角》)
与他们不同的是行动方向上的差异当年他们由中国的西南边陲逃往国外,目的是投奔台湾,而我们却是由台湾返回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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