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泥足深陷(2/2)
白桦拉着小娴就往外走,小娴走在自家的门庭院落间,心中苍凉如水,蓦地回头,母亲在琉璃瓦透射的光芒中,眼神忧郁地看着她,仿佛生离死别一样凄楚。小娴心一软,丢开拉着她的白桦,向母亲飞奔过去,仆人们立马关了大门。
他盯着缓缓关闭的大门,直到它完全合上,还不死心地期盼门会重新打开,然而是徒劳的。他陷入往事的深渊,想起小娴说:“白桦哥哥,你要记住今天,今天是我第一次为你流眼泪。”
他不想转身,转身是另一个世界。
但他还是转身,走在一片萧条的白桦林中的小径上,手握一张枯叶,应景地唱道:“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也许,孤独之神早将他的灵魂放到了自己的祭坛上,命中注定了,他必须要残忍地错过所有爱情。
无论他怎么抵抗,意志再怎么坚定,与命运的冲突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一个伤痕累累的斗士,次次都是以他战败而终。
他想戏谑自己的人生,如果自己全按着反的来,会不会截然不同呢?他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给小辉打了个电话,缓解自己的郁闷。
推开自己空荡荡的房门,他感到小腹隐隐地作痛,大概是被打留下的后遗症。
入秋了,韶华轻逝,眼见他走到二十八岁的门口,朝来路心碎地回首,最后,最后,最后一次重温他失去的所有美好。
他卧倒在冷冰冰的床上,吐出一个个蓝色、梦幻的烟圈,烟圈中走出来,风华绝代的阿九。阿九一敛容,幽幽地说:“白桦,忘了我。”
他动弹不得,因为那青烟多么容易被打破!蓦地,他听到敲门声传来,心中愤怒,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用力拉开门,门外是小辉嬉皮笑脸的表情。
“你一个人呆家里?那正好,咱俩去糜烂糜烂。”说着,走到白桦后面,半推半就地朝门外赶,也不管他阴沉着脸正生气呢。他阴沉着脸,早已被熟人所习惯。
来到了一所有陪酒女郎的舞厅,五光十色的闪灯、振聋发聩又直扣心弦的音乐和在舞池中的光怪陆离,让他遗忘了一切,这种场景里边,清醒的人什么也想不起。
小辉领着他来到一群衣着很潮、刺有纹身的人堆中坐下,把他引荐给了各位潮人。他看小辉对一个叼着古巴雪茄的人非常恭敬,便知道那人的身份不一般,起码比其他人地位要高。
那人灭掉雪茄,非常下流地猥亵坐在那人旁边的陪酒女郎。
白桦没有理会其他人,只和小辉干了一杯又一杯,直喝到头昏眼花。其他人也不理他,其中一个形貌猥琐的家伙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放到水果盘里,抹匀,盘子下边放了一大堆卫生纸,点燃,将粉末炙烤了一会儿,掏出一张电话卡,把粉末分成几十等分,刮成长条形,一个一个像秃鹫蚕食尸体一样,一手捂着一个鼻孔,用吸管猛地一吸,手忙脚乱地拿起烟来抽,几口就是一支烟,连吸了三四根,脸上贪婪的神色逐渐恢复平静。不一会儿,情绪躁动,神经亢奋,有的在座位上手舞足蹈,但完全和音乐的节奏不成一拍;有的拖着身旁的陪酒女郎,隐入群魔乱舞的人群之中。
小辉吸完,脸色红润了起来,对他向水果盘的方向努了努嘴。
白桦喝得上了头,头晕目眩地瞧了一眼水果盘,盘里还有几条粉末。高亢、嘶哑的摇滚音乐让他陷入了一种哲人般的思考。他忘了一切箴言,一切许诺,一切痛彻心扉的爱情。
他拿起一根吸管,八哥学舌般有模有样地吸了一条,却发现身体没有异样的特征,一连吸了四条,流下一行鼻血,身体燥热了起来,神智混乱了起来,精神愈发亢奋了起来。他感受不到了仿如要刺破耳膜的音乐,眼前,所有舞动的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万个裸露的**,每一个酮体都有一张熟悉的脸,烟花巷的女孩儿,阿九,小娴……每一个女孩儿都冲他弯着手指,一手遮住胸部,做出诱人的动作。
他感受到男性荷尔蒙不断地分泌,激发出了原始的**,灵与肉相互纠缠、撕咬,爱与恨只在瞬间失去,成为一具活着的尸首。他脱了上衣,走到那群魔鬼中,拼命地舞动起来,想要跟上金属打击乐的节奏,却仿佛这躯体不是他自己的,完全跟不上。舞了两三个小时,身体丝毫没有倦意,突然,四肢一抽搐,口吐白沫,目光紊乱又涣散,倒在地上,看见身旁舞动的人停了下来,都对他喊着什么,什么也听不见,慢慢地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