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生(2/2)
陈小娴替他点了歌,按了“优先”,又抢过小辉的麦克风,撅着嘴巴“哼”了一声,对着麦克风说:“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必须阻止你继续杀猪,仔细听着。”说完,把麦递给他。
他站起来,走到厅的中央,面对大屏幕,背对着听众,清了清嗓子,随着舒缓的钢琴声,进入音乐的意境里边。他嗓音低哑而富有磁性地唱了起来:
心里有个旋律不完整的歌曲
你是否听得出来我多了一拍
最近世界有点奇怪好象缺了一块
心里那个旋律未完成的情绪
如果你在倾听是否打动了你
说实在我也不确定怎样比较好听
不完整的旋律没什么结局
却是我真实的声音
不完整的旋律勇敢地唱给你听
填满你我不完整的感情
想写一个旋律没修饰的痕迹
一听就立刻明白我找到了爱
即使别人觉得奇怪
不需要再更改
不完整的旋律没什么结局
却是我真实的声音
不完整的旋律勇敢地唱给你听
填满你我不完整的感情
不完整的旋律没什么结局
却是我真实的声音
不完整的旋律勇敢地唱给你听
填满你我不完整的感情
他唱得投入又具有激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纯粹的音乐,甚至连阿九都没有出现在那个意境当中,然而字字句句饱含着他浓浓的情感,仿佛是前世的嗟叹。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震惊了,连喜欢搞怪的小辉,也听得入了迷。过了会儿,所有人给他鼓掌。
整晚,他只唱这么一首,一首技惊四座。无论陈小娴怎么央求,他只在沙发上斜斜地靠着,枕着双手,嘴角露出一个雕塑般凝固的微笑。
他唱了这首歌后,几乎没人再点歌唱了,打围在一起,摇骰子喝酒。
陈小娴说:“你唱完,没人敢再唱了,与你一比较,不只相形见拙那么简单,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白桦,我感到你是个极度不平凡的人,不单是因为你有一副好嗓子,还有环绕着你的气场,相信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被陈小娴和小辉再三相劝,他摇了几骰子,又喝了好几个高杯。他打嗝,面露痛苦之色,说不能喝了。
于是,大家出到门口,人便散了。小辉和那个像是玩“COSPLAY”的、打扮前卫的女孩儿一起走了。鹏飞和黄色头发的女孩儿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各自打车走了。这次聚会有点儿“联谊会”的意思。
黄头发女孩儿走前,冲着陈小娴极有深意的一笑,说:“小娴啊,妈喝醉了,先不陪你啦,早点儿回家哦。”
陈小娴昂着头,对她扮了个鬼脸,说:“您老人家走好,恕不远送。”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知道黄头发女孩儿那一笑蕴含的意义,但他装作不知道。
在霓虹灯释放着暧昧颜色的午夜,马路上车流断断续续,比白天少了很多。他双手插进裤袋,茫然地注视着繁华都市一幢幢巨大、冰冷的钢筋水泥建筑。他身旁的女孩儿,身着一袭纯白的连衣裙,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吹得裙角飞扬了起来。她修长的手指抚弄着秀发,含羞地低头,流盼中似有异光闪烁,姣好的容颜、芙蓉初放般的身段,流露出少女的韵致,仿若错觉般地,这少女是时空错误而出现的海市蜃楼中,楼兰古国轻纱裹身的女子。
他看着她,看得好不真切。说是近,却又远。
于是,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
陈小娴惜惜地问他:“累了么?”
他摇摇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小娴,我送你回家罢。”他看到她眼神里的失落,不忍去看,却仿佛忧伤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心里,没有办法摆脱。
但他没想到的是,陈小娴竟然十分大胆,碎步挪到他身旁,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说:“不,我不,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走。”
他惊慌不安地说:“小娴,你醉了,听话,我送你回家去罢。”
陈小娴转身紧紧地抱住他,急促的呼吸散出的水汽,打湿他的胸口,柔软地化开。她踮起脚,轻咬他的颈,留下一个血色的吻痕。然后,挣出他的怀抱,向黑暗中跑去。跑到光明和黑暗的界限处,一只脚踏着光明,一只脚踏着黑暗,双手作喇叭状朝他喊道:“白桦,我要跟你在一起。”然后,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他呼吸逐渐均匀了下来,身上残留的她的体温,被风拭去。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手上的汗水渗透进伤口,引得一阵疼痛。点了根烟,在朱红色的霓虹灯下,吐着颜色奇怪的烟圈。
抽完,叫了出租车回家。
摄手摄脚地开门,见父亲坐在沙发上,咳嗽了几声,面带愠色,手挑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爸,你身体不适,早些休息罢。”
“记得你刚回来时候是怎么许诺的么?”
“爸,我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三十七岁,你却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虽然你陈伯伯对你工作的态度和效率还算满意,但并不表示你又可以猖狂了。”这时,父亲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唇印,冷哼了一声,径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