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秋潮暗生（五）（1/2）

时间从今夜，向前倒推回去一些。

在神武常胜军军中，还是那一片愤懑气象。韩世忠与岳飞，都在节堂之上。这个时候，作为两名提拔起来的一军将主，他们在这等朝局大事上是没有什么讲话权的。萧言也暂时没有和他们做什么接触。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就只有期待，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规模之内，做好准备工作。神武常胜军出外之事，从各个渠道传来的消息，几乎都是确切不移的事情了。一万几千人要开拔出外，所涉及的各个方面要准备的工具钱粮都是天文数字。在河东路缘边设防，一军镇所放在哪里，全军这么多个指挥沿边如何散布。本地堡寨军营情况如何，是不是有让这一万多大军可以入驻的处所。河东路缘边形胜如何，哪些处所安插戎马要多些，哪些处所安插戎马要少些。河东路虽然现在可以没有一个完整的能拉出去上阵的指挥，可是驻泊的武官却没少到哪里去，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是怎样，如何相处……随便什么，拿出来都是足以让人头大的问题。

更不消解缆上路，还要做几多准备工作。驻防京师，和缘边守备，那是截然不合两个概念。军械要弥补，器具要弥补，各种军资没有一样不要弥补的。开拔钱粮也要准备好。从京都行军到河东，沿途都要歇宿和挪用粮食草料，沿途处所官必须要有所准备……

种种桩桩，每一样事情都不是轻易的。神武常胜军也曾经从燕地移防回京师。可是那是入卫京师，不是准备去京都兵戈。许多工具都不需要带在军中随行。并且伐燕战事河北诸路沿途积储甚厚，还有老根柢在，一路回到京师没什么大麻烦就走过来了。并且那时候神武常胜军还号称是要作为京都驻泊禁军骨干的，萧言还统领着他们，一切事情都有他来照应，是有娘的孩。现在却等于是被灰溜溜赶出京去的，萧言一时又未曾插手。现在几乎是无人过问这么多麻烦事情的时候，只等着神武常胜军奉命开路。

枢密院现在近乎瘫痪，有个枢密副使等于没有。三衙对神武常胜军也是袖手。想解决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找谁去。恍如朝廷上下就想看着神武带胜军混乱削弱，这压制削弱的手段，从开始移防就拿出来了一般。比及神武常胜军勉强走到河东缘边，就散了一半是最开心不过。

虽然对神武常胜军上下而言，朝廷心思差不多就是这样。人人都是愤懑不服。可是论心简直是有点冤枉了朝廷上下。大宋久矣不曾对京都禁军有什么有效的调遣摆设。军事上面的资源几乎全部倾向于西军，原来拼凑起来的统帅机构也勉强能维持住西军调遣摆设远戍的各项事宜。可是现在童贯垮台，原来还能支撑的这个统帅机构全盘解体。实在没有照应这么多军队大规模调动事宜的能力了，最多发文给途经州县让他们沿途接待。

西军这些还好，有老根柢。神武常胜军这等新军，自然就是处处为难。大宋整个统治体系，现在处处都是千疮百孔，只是在勉力维持罢了。并且就算是能集结一些资源，也是要尽力包管环庆军出卫燕地河北事，实在是照应不到神武常胜军头上了。

如此局面，韩世忠和岳飞也没体例，只能勉强维持军心。在力所能及规模之内做好准备工作。在枢密院中借来河东路典图，预先对自己可能缘边的防区了解一下，看那里原有几多堡寨城关，哪里险要，哪里可以屯兵。军中器械军资，能修补的赶紧修补，各种行军所需要的器具，全都集中起来，一点一滴也不敢失散浪费了。两人也知道，如果照着这般情势成长下去，所有人都漠不关心的话，神武常胜军单单是移防河东，就能元气大伤。可惜了这么辛辛苦苦淬炼出来的一支强军！

节堂傍边，韩世忠突然重重一拍桌，惊动了正埋头看着自家军中积储数字的岳飞。就看见韩世忠龇牙咧嘴的骂道：“直娘贼，回汴梁的时候。俺们满意洋洋，环庆军灰头土脸。现在却是反过来，俺们成了没人问的孩，环庆军此刻还不知道何等丰足。囚攘的，两军拉出来打上一场，就知道谁强谁弱了，河北真丢给环庆军，到时候看这帮大头巾怎么哭！”

岳飞抬头，这一向刚强的年轻将领现在也是满脸郁结神色。不过他性要更能隐忍一些，不象韩世忠这般肆元忌惮。只是摇摇头：“良臣兄，朝廷必不至于此。女真兴盛，朝廷如何能不知道？缘边守备，正是最要紧的事情。现在朝廷应该也在细细商议这移防之事，总会给俺们一个法，且耐心等待就是。”

韩世忠冷笑一声：“那就瞧着罢……鹏举，我还是那句话，与其能望朝廷，不如指望萧显谟！”

岳飞放下手中文卷，面上神色不变，心里面也叹息一声。他如何舍得这支神武常胜军？他全部心血，都在这支军马上。他如何不知道，要让朝廷将神武常胜军照应得妥妥贴贴，只怕是为难了。朝廷不定还是在忌惮着这支军马。就如当初西军为朝廷所忌惮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他下意识里也同样期望着萧言能拿出什么体例。可是心中对这个想法更是惶恐，俺们武臣，不是归根结底都是要指望朝廷的么？什么事情，都靠着萧显谟能有一个结果，那这个大宋，就酿成个什么样了？

就算萧显谟出手，全了神武常胜军，维持这支强军在大宋继续存在。可是这样，究竟是好还是欠好？这个朝廷怎么让武臣想踏踏实实的守边，认认真真的兵戈，就这么难呢？

正在岳飞默然不语的时候，节堂外突然响起脚步声一名亲卫仓促而入，脸色古怪得很：“环庆军都总管王太尉、副都总管马将主来拜！”

岳飞和韩世忠马上起身，面面相觑。自从入卫汴梁之后，环庆军和神武常胜军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后来还传出风声，环庆军差点配合梁师成行事，来封了球市。两军恶感就是更深。现在移镇事情一出来，军中处处传言朝廷看待神武常胜军和环庆军丰俭不合。要是在街上撞见了，两军不建都能打起来。王禀和马扩，这个时候来拜做什么？炫耀么？

韩世忠一摇手：“贼厮鸟，不见！”

岳飞却一拉韩世忠：“其他人非论马充必不会对俺们有什么恶心？非要紧事，不会登门，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也好……”

韩世忠哼了一声，这挥手让亲卫迎客入内，犹自愤愤：“都是冲着马充当面，当初是和俺们同生共死过的，否则谁鸟耐烦看环庆军的嘴脸？”

~~~~~~~~~~~~~~~~~~~~~~~~~~~~~~~~~~~~~~~~~~~~~~~~~~~~~~~~~~~~~~~~~~~~~~~~~~~~~~~~~~~~~~~~~~~~~~~~~~~~~~~~~~~~~~~~~~~~~~~~~~~~~~~~~~~~~~~~~~~~~~~~~~~~~~~~~~~~~~~~~~~~~~~~~~~~~~~~~~~~~~~~~~~~~~~~~~~~~~~~~~~~~~~~~~~~~~~~~~~~~~~~~~~~~~~~~~~~~~~

王禀和马扩一身便装，一前一后，走入神武常胜军驻所节堂之内。

两人脸色并没有韩世忠所料的那般神采飞扬，反而极是郁郁。恍如有什么心事沉甸甸的压着。韩世忠与岳飞在上首等待韩世忠几乎是鼻孔朝天，岳飞神色也没亲热到哪里去。王禀军中地位远高过两人，依照军中礼节，当是他们迎出来在先行礼。两人却只是在这里等待。不过冷静一张脸的王禀也没有半点计较的意思，反而失落臂上下确当下朝他们行礼。在后面的马扩也同样举动。

王禀如此身份，就要以武臣身份充一路抚慰使了。一旦出镇，怎么也要加节度使衔。大宋能跨越他的武将，最多不过寥寥二三人除老种之外，就是种，也不过就是和王禀并肩。他今日主动上门，还这般客气。韩世忠和岳飞也终究不克不及再拿大下去，也一一回礼，然后分宾主坐下。入座之后，四人对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将话题从哪里起。

最后还是王禀看了马扩一眼，马扩勉强一笑：“自从回汴梁之后，竟然少于良臣鹏举往来实在是罪过。眼看移镇之事就要在朝堂傍边敲定，别离在即，特过来拜见一番……”

岳飞神色一肃以前都是风声，如果朝堂敲定发下明旨。那么就是必须要进行的事情了神武常胜军现在状况如此，多拖一天，就多一点转圈时间，不定能多做一点准备工作。移防能进行得更顺利一些。王禀和马扩消息比他们灵通，他们这般，看来就是已然不会变了。朝堂此次从风声吹起到最后决断，做出决策是难得的高效。却不知道还能留他们几多时间准备！

韩世忠在旁边冷笑一声：“这次却是手脚好快！忙着将俺们打发出京师就算眼不见心不烦了，恭祝两位在燕地大展宏图，一帆风顺！俺们眼看就是没娘的孩了，环庆军少不得诸般丰足，到时候北地屏藩，就全指望环庆军上下了。到时候俺们吃紧，还指望王太尉与马将主来拉拔俺们一把！”

岳飞拉了一下韩世忠，韩世忠却恍若失落臂，自顾自的将这番难听话全部完。王禀和马扩默默听完，都是相视苦笑。

到了最后，王禀长叹一声，重重以手击案：“良臣，鹏举，还要某什么们明白这不是俺们心意？朝堂如此，全是儿戏！”

话语傍边，苦痛之意深重，连满腹怨气的韩世志，在此刻都忍不住动容。

王禀双眉紧锁，恍如要将胸中郁气在这一剂全部抒发出来也似，滔福不断的一直将下去：“环庆军上下不过六千之数，皆是败残存烬。却要俺们承担燕地河北重任，这不是玩笑还是什么？神武常胜军兵强，人地皆宜，应当以正面。手打俺们环庆军在侧翼稳守河东山地，以为配合。算是正论，虽然两军加在一起不过两万之数可是比起京都傍边所谓禁军那几十万只是在兵册上算完整的废料，也可堪一战了。只要朝廷能源源不竭加以接济，以两军为骨干，括募缘边雄壮充分力量。未尝不克不及让这藩篱稍稍稳固起来。不至于全无抵当能力。可是朝堂傍边，偏偏因为其他计较将两军放置倒置，只等着将来废弛大局！”

王禀一边，一边也坐不住了，起身之后继续愤愤不服的朝下：“朝廷为何做出如此决断？无非是既要用萧显谟，又猜忌萧显谟。他用熟了神武常胜军不克不及回到起家的燕地，省得尾大难失落，成了又一个西军！伐燕战事，千辛万苦，朝廷最后一点能战之军打得七零八落。女真之强，远过辽人西夏。现在朝中，还纠缠着这直娘贼的党争！俺们武臣，就始终是他们要提防的对象！百年来在边地抛尸百万的不是俺们武臣？能有几个大头巾？稍微有能得军心，不是从东华门唱出的统帅，就要为朝廷所猜忌。还好萧显谟有为圣人生财本领，只能捏着鼻重用了。昔时狄武襄，却没萧显谟这个本领，最后只能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