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迫在眉睫(1/2)
白斯文沿着背街的小巷急急地走着才转出来上了大路就看见一辆汽车从面前慢慢地开过去。现在京城里面也逐渐出现了这些工业怪物。但是北京的土路还没有像上海那样完全改建成马路这些汽车和骆驼马车驴子争道除了是一样的尘土飞扬之外倒没显现出什么现代文明产物的优越之处来。
这辆汽车前面飘扬着日本旗看牌照也是日本公使馆的。白斯文按着自己的帽子退到了墙边让开无意中一瞥就现陈思也坐在汽车里面正和一个长袍马褂的老头子谈笑着什么。
“怎么?陈思从东北回来了?事情有什么变故了么?”白斯文脑子里面顿时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们向来是两条线活动一个负责华北一个负责东北各人在各人的岗位上面努力与陈思除了按时电报联系一下他其他的活动他也不能掌握。对他突然出现在北京白斯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转眼就不想这个问题了陈思是个深沉的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低垂的天色眼见着又要飘雪了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今天他可是和一个重要的人物约好了时间的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每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上了条一样充满干劲地朝着一个目标滚滚前进。司令一次拨付了他六十万元的活动费用还不限报销就是要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干出成绩来。
时间紧任务重啊。
杨度懒洋洋地晃出了自己的宅子。这些日子以来他老人家竟然难得地清闲了下来什么事情都推得干干净净连自己分内的联络党派、准备大选的事情都一点不管。每月挂名在总统府拿八百元的参议薪水就这样置身事外像看着名利场中人的纷纷攘攘。但是自己像这样耐得住寂寞的日子又能坚持几天?北京怕是还有很多像自己这样的失意小政客正翘南望吧……什么忠诚什么坚持在政治这个大染缸里都是一钱不值的东西。
可是在南方自己就真的有用武之地吗?这一点连杨度都没有信心。他只是习惯性地愿意依附在最强的势力一边帝王术本来就是这么现实的东西。
他左右四下看看6建章派来的守在他门口的小贩探子也和他对望了一眼两个还互相笑着点了点头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这年月北京官场上面的事情就是瞒上不瞒下。就连6建章听说他亲戚在江北军里是雨辰的贴身军官。谁不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大总统还在竭力地想办法应付这个日渐窘迫的局面但是除了他几个最嫡系、命运已经紧紧捆在一起的心腹之外南北大会战北方失败之后有别样心思的人物就已经越来越多了。
杨度在南市转了一圈之后又安步当车地晃到了后海。看的确没什么碍眼的人了一闪身就晃进了一处小小的茶馆。等他眼睛适应了茶馆里面昏暗的光线之后就看见白斯文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面前一个茶碗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也才到这里等候他没有多久。
看到杨度进来白斯文站起来就招呼:“皙子大哥快坐!几天不见你人影可把老弟我想死了。最近还是很忙?”他招呼得热烈杨度心里面却只是有点想冷笑的意思。但是江北军系统现在自己能搭上线的也就是这个经常言不由衷的白斯文上校了。
他在白斯文身边坐下看着那个旗人老板不做声地也给他倒了一碗茶苦笑道:“兄弟这几天去了天津在堂子里面把这个月的薪水报销得干净。一回到自己宅子里面就看到你老哥留下来的消息这不就巴巴地赶来了吗?”
他端起那碗茶喝了一口又皱眉笑道:“经费给你老哥花完了?怎么这待客的茶也尽是些沫子?真是不大方啊。”他一头说一头笑浑没在意那个旗人老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斯文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就拉着杨度的手朝里间走去那个旗人老板乖觉得很就守在了门口替他们望风。到里间的小炕桌才坐下来白斯文换了一副郑重的脸色看着杨度认真地道:“皙子大哥现在兄弟听到风声袁大总统似乎又和日本签订了一个很要紧的密约?听说日本国将全力支持他训练新军东北的利益他拿出来交换的也不少!据说上次南北大战日本也在背后支援了不少款子风传有一千万日币左右?这次的消息是不是很确实了?”他问得极认真毫无疑问这是他这个江北军北方情报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杨度心里面一沉这些事情连他这个在北方人脉这么广泛的人物都只是听到一点风声。袁世凯现在似乎的确是让周自齐、王揖唐两个人在非常秘密地联系这个事情。周自齐还沉稳要不是王揖唐现在有些得意忘形这个风声还不见得能传出来。具体什么条约款项他也不清楚自己也刻意地和这些事情保持距离。但是白斯文怎么也知道这个事情了?看来他的消息渠道也广泛得很。
白斯文紧紧地盯着杨度看他在那里皱眉沉思。现在白斯文可不像南北会战时候那么小心翼翼了。底下具体办事的北洋团体人物对他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少人还找上门来给他提供情报。他辗转听到这些风声马上就和在东北热河一带活动的陈思联系上了让他在那里牢牢盯着日本的动向自己在北京继续开始活动。消息回报给徐州之后雨辰也出乎意料地重视一连好几封密信带过来告诉他现在要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这个事情。他最后还是决定找杨度来打听这个消息。
杨度在心里面沉吟了半天要打听这么秘密的事情。再详细地通过白斯文传递给江北的话自己可就把老头子得罪得深了。自己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还是赌这一把?袁世凯待他不薄虽然一直没有给他什么机要的职务但是在生活上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才能悠游终日摆尽了国士的派头。
袁世凯这么联系日本方面也是想最后一搏了啊。这样的支持力度是英国或者其他的西方国家所不能提供给他的。老头子现在迫切需要外力的支持而日本对东亚的野心也是一望即知的两家凑在一起一拍即合。老头子现在有着最深重的危机感了他不知道这是在玩火啊!稍有不慎那就是身败名裂的局面。而自己在当中又应该如何自处呢?杨度想到深处不禁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北中国的天快塌下来啦。
北京最有名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紫禁城、圆明园之类的了而是位于前门外大栅栏观音寺街以西的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潭、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这八条汇聚了北地胭脂的**。每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个地方就热闹了起来。马车轿子停得满满当当丝竹悠扬之声和划拳行令还有莺莺燕燕的声音混杂在一处把这里点缀得似乎国泰民安。
自从清室倒台之后原来现任官不许逛窑子的禁令自然就废除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民国高官谈事情的最好场所国家大事在纤手素腕执壶劝酒当中就半化春风半付流水了。每个出名的堂子门口不同服色的护兵几乎把门口都站满了。只有一个孤老头子提着一个灯笼在这满街的喧嚣当中踟躇独行一边苍凉地喊着:“天亮了大家醒醒啊!”
杨度的马车停到百香居的门口时正和这个老头子擦身而过。他坐在马车里看着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老人当年破家为了同盟会的光复事业清朝推翻之后他也当选了参议员到北京之后却只看见一帮以前意气风的同僚迅腐化下去天天沉迷于秦楼楚观做着一桩桩出卖良心的交易。他失望之下有些神志失常白天在八大胡同打更晚上提着灯笼转悠。别人问起他什么他只是沉痛地说:“我在这里看不见人只能见到鬼!”
杨度靠在马车上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北方的王气看来真的要转移了。江北正在励精图治每个人都全身心地扑在自己的事业当中对他们将取代北洋他已不存在怀疑。但是当雨辰问鼎天下的时候又能逃出这个循环么?其兴也焉其亡也忽焉。什么样的人才能跳出这个怪圈呢?
车夫掀开了帘子低声道:“老爷百香居已经到了您是这就下车还是在门口等客人?”杨度被他的声音惊醒忙振作了一下精神大声道:“我这就下车!你在门口好生候着我大概十点钟回府。”
杨度早就在百香居里定了一个厢房几个头牌的姑娘都给他皙子大爷定下来了。厢房里早摆好了一坛花酒珍馐罗列。看到杨度进来几个姑娘都娇笑着迎了上来。杨度平日大有些名士派头花间流连也是风雅和这些姑娘大有些交情。顿时上来扯袖子的扯袖子拉手的拉手不时还夹杂着什么“死没良心”之类的莺声燕语让杨度这花丛老手都一时有些应付为难忙苦笑道:“各位姐姐们今儿我可不是主客咱们就别闹了吧。安静听你们唱两曲子咱们等客人可好?”
当王揖唐夹着公文包掀开帘子走进包厢的时候一琵琶正弹到间深里杨度正摇头晃脑地在腿上打着拍子欣赏。看到他进来曲子一下止住了几个姑娘对王揖唐这花丛老手如何能够不熟悉拥上去闹得是更加不堪。有的扯着他的胡子让他叫姐姐叫妈他都乖乖地叫了有的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打着耳光怪他这么久不来一时间真的是乌烟瘴气。王揖唐好容易钻了出来看杨度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忙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巾擦汗:“兄弟我实在是忙听到皙子大哥摆台已经尽量把事情往外面推了结果还是闹到了七点三刻现在才能过来。实在是劳皙子大哥久候了没说的兄弟先自罚三杯。”
几个姑娘在那里提壶给王揖唐斟酒他爽快地连干三杯杨度只是笑着不开口。这个家伙是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虽然有点才干但是节操是分毫也没有的。杨度和杨士琦在给袁世凯当谋主的时候很有些瞧不起这个削尖头到处钻营的家伙。但是这个世道就是小人道涨君子道消眼看着这位一天天水涨船高起来现在自己还要为一件大事情笼络联系着他想想也真的挺有意思。
两人都是场面上人虽然都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是这一席酒还是喝得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度把几位姑娘做歹说地劝了出去把门掩上之后朝王揖唐笑道:“慎吾兄我这是宴无好宴当真是有事情拜托你呢。”
王揖唐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皙子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您是老前辈什么事情叫人带一个二指宽的条子来兄弟能不当自己的事情办么?还巴巴地赏酒赏饭也太拿兄弟当外人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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